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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李强忍着心中的不适,随他们一起将一具具还残留有余温的尸体拖到一起垒起来,看着面前堆成的小山丘,开始怀疑自己一心向往江湖到底是对是错。
  你,带头行动的那人指着他道,去后院搬些柴火过来。
  又对其他人指指点点,安排他们干活。
  有人提出不服,大家都是新人,凭什么要听他的指挥?
  不过小李却并没什么反抗的心思,在他们的争吵声中,神情恍惚地走向了柴房。
  可是在他搬开一捆柴火的时候,竟意外地发现一个孩子蜷缩在里面,那孩子大约五六岁大,脸上溢满了泪水。
  见到他后,小孩子眼中满是恐惧,张嘴就要大叫。
  小李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猛地冲上去用力地捂着了他的嘴巴。
  之后就像是做梦一样,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抱着那孩子从庄子里跑出来了。
  他惶然四顾,周围一片静溢,并没有人追上来。
  小李有些难以置信,他就这样成功逃脱了?原来赤焰教也没有他想像中那般可怕。
  哥哥,你带我去哪里?小孩子虽小,却也知道是这个人救了自己,依赖地靠在他怀里乖巧地问道。
  小李一时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他家里遭了灾走投无路之下才会投入了赤焰教,入教后一直在一处山谷跟着教中的老人练武,从来没有跟外人接触过。
  两年时间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出来,不过这些他都不想叫这个受尽了惊吓的小孩子知道,只撸了撸他的脑袋,道:放心,只要有哥哥一口饭吃,就不会饿到你。
  小李已经决定好了,江湖没有他想像中那样好,他也做不到像教中前辈一样对毫无反抗力的妇女孩童下手。
  如今正好趁这个机会脱离了赤焰教,至于这两年的养育之恩,等以后有机会他一定会还回来的。
  可惜他想得很美好,却不去想想,赤焰教将他们这些新人派出来,怎么会不留后手?
  两人在山中窝了一夜,因为有武功在身倒是打了只兔子没饿着自己,但在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小李就发现自己不对劲了。
  他的肚子从早上开始就一直隐隐作痛,最初他以为是兔子没烤熟才会这样,但小孩儿却一点问题都没有,他也就没有太在意。
  可是随着时间过去,他的肚子却越来越痛,过了两个时辰他甚至连路都走不了,那种疼痛也从腹中漫延到四肢百骸。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小孩儿趴在他身边无助地哭泣,小李张大了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实在太痛了!好像是有千万只虫子在体力撕咬一样,每一寸肉和骨骼都没有放过,他恨不得立即举起刀杀了自己,可是他全身上下却连动一根指头的力气都没有。
  他用尽力气用眼神示意小孩儿帮他解脱,可是才五六岁的小孩子根本看不出他那么复杂的意思,只知道抱着他痛哭。
  小李就这样忍受了足足一整天万虫啃噬的痛苦,最后活生生地疼死了,到死的时候双眼睁得大大的,面容扭曲得不成样子。
  ***
  哈哈你追不到我,追不到我!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在前面连蹦带跳地跑着,边跑还边回头做鬼脸。
  后面一个两三岁的小丫头跌跌撞撞地追着,突然她不小心左脚绊右脚,摔了一个大马趴,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一个二十几岁的少妇慌忙上前将她抱起来,拍着她小小的后背哄着,瞪了一眼知道做错了事,淹头搭脑的男孩子:又欺负妹妹!
  小女孩子也含泪控诉:哥哥,坏
  小男孩见妹妹额上一个大肿包,心里有些后悔,却嘴硬道:谁叫你自己要来追我的?
  哥哥坏小女孩还不太会讲话,只知道重复着这一句话。
  你才坏,你才坏,小男孩对她吐着舌头,小哭包,小哭包
  哇小女孩本来在母亲的安抚下已经停止了哭泣,被他这么一说又大哭起来,小身子一抽一抽地控诉,坏哥哥
  好了好了,哥哥坏,咱们不理他好不好?少妇瞪了儿子一眼,抱着女儿边哄边回房了,走,娘亲给你拿糖去,不给哥哥。
  糖,糖!小女孩子高兴地拍起小巴掌,兰兰吃糖,不给坏哥哥!
  边拍还边对着哥哥吐舌头做鬼脸。
  只有小孩子才稀罕吃糖!小男孩咽了咽口水,口不对心地说道。
  院子里的大人们瞧着这一幕,都会心地笑了,暖暖的阳光照着众人的脸,一时间温馨极了。
  ☆、第71章 魔教教主6
  可就在这个时候变故突生, 一群黑衣黑帽的人闯进了这个宁静的小庄子。
  他们见人就杀,很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做了刀下之魂。
  赤焰教!是赤焰教的人!
  有人认出了他们的服饰慌忙往后院逃,但没跑出几步就被人从背后一刀砍死。
  你们想做什么?还讲不讲江湖道义了?帮主见眨眼之间自己这边就死了好几个人, 慌忙大叫, 住手, 我们归顺,我们归顺还不行吗?
  太晚了。对方却遗憾地说了一句,随后冷酷地下令, 全杀了, 一个不留!
  我和你们拼了!帮主见无法善了, 绝望地嘶吼了一声, 提起鞭子便冲了上去,其他帮众也跟着开始反抗。
  不过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太大了, 即使他们拼尽了全力,也没办法阻止赤焰教的人,他们这边的兄弟却一个接一个地减少。
  爹
  小男孩被前面的动静吸引过来,正巧看到父亲被人一剑刺穿了胸口,大哭着就想跑过去,却被母亲眼明手快地一把拉了回去。
  少妇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拉着儿子,面色惨白地一路飞奔向后院的大门, 却绝望地发现这里已经被人锁住了, 而且外面还有赤焰教的人守着。
  她只能带着带着一儿一女又回到院中, 可这时候前院已经传来声音,那些魔鬼要到后院来了!
  慌乱之下少妇瞅见了柴房,慌忙拉着儿子跑过去,用边搬开一捆柴先将他藏进去。
  娘小男孩虽小, 却也感受到了凝重的气氛,压低了声音哭道,我害怕
  别怕,少妇抚着他头顶的五指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却强自镇定道,待会儿千万不要出声,等娘来找你才可以出来知道吗?
  娘你不跟我一起吗?小男孩吓得抓紧了她的手。
  虎儿乖,娘很快就会过来找你,你已经是个男子汉了,再这么粘着娘,小心妹妹笑话你!才说了两句话,少妇已经听到人声了。
  她顾不得再继续安抚,用力将手抽了回来,随后看了儿子最后一眼,含泪用柴火将他遮住。
  之后她抱起已经吓得傻了,哭都不会哭了的女儿,起身就往柴房外走,却在刚出门的时候正撞上提着刀的黑衣人。
  她小声地惊呼了一下,但想起柴火中的儿子,又把惊叫声咽了回去,一言不发地老实跟着那人离开。
  娘虎儿非常小声地喊了一句,还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被人捉住,再也不会来找他了。
  后院先是一阵骚乱,随后慢慢地静下来,虎儿缩在柴火里记着娘亲的话,丝毫不敢动弹。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他渐渐地明白过来,娘亲骗了他,她可能已经像爹爹和那些叔叔一样,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这个认知叫小小的他再次泪流满面,不过他记得娘亲的话,再难过也没有哭出声来。
  这时他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突然一亮,遮掩着他的柴火被人拿开了。
  不是期盼的娘亲,而是跟杀了爹爹的人穿着一样衣服的人。
  虎儿吓得瞪大了眼睛,张嘴就要大喊,可是那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人却捂住了他的嘴巴。
  他不知道这个人要做什么,但他肯定是坏人,虎儿拼命地挣扎,可是他的力气太小了,爹爹要说过两年才教他习武,所以他根本就挣不开。
  那个人捂着他的嘴将他夹在腋下,鬼鬼祟祟地四处看了一眼,突然带着他翻过高墙,向远处的山上跑去。
  他们一口气跑出好远,将庄子远远地甩在了后面,等眼角的余光看到火光冲天的庄子,虎儿顿时明白过来,这个哥哥是想救他!
  他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知道这个哥哥是好意之后就停止了挣扎,最后被改夹在腋下为抱在怀中。
  想到已经遇害了的爹爹和很可能也不在了的娘亲和妹妹,虎子双眼盈满了泪:哥哥,你带我去哪里啊?
  他心里好害怕,小小的他从来没有离开过父母,骤然遇到这种事,没被吓傻已经算好的了。
  幸好遇到了小哥哥这个好人,他烤兔子给他吃,还承诺会带着他一起。
  虎儿安心了一些,可是第二天好人小哥哥却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他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守在他身边无助地哭泣。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听到了一声叹息。
  谁?虎儿抹了一把泪水,警惕地转过头,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人。
  来人满脸湖子,看起来跟他爹爹差不多大,穿着和那些坏人一样的衣服。
  你是来抓我们的吗?虎儿恐惧地往地上的小哥哥身上依了依,小手触到他裸露出来的肌肤,没有注意到他冰冷得吓人。
  那人却没有看他,而是盯着地上的人那张扭曲变形了的脸,眼中流露出深切的悲哀:我告诉过你要顾着自己的小命的。
  赤焰教又怎么可能是那么容易脱离的?
  你虎儿还不知道好人小哥哥已经死了,强忍着恐惧开口说道,大叔你抓我回去,放过小哥哥好不好?
  中年汉子将视线转移到他的身上,凝视他蕴满了害怕的双眼,良久之后,将眼睛狠狠一闭,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刷的一声,一个小小的头颅高高飞起,从此以后虎儿再也不会恐惧了。
  一条又一条的生命痛苦地结束,为什么他们要经历这些?又是谁给他们带来了这些伤痛?生而为人,为什么一定要残杀同类?
  阳焱的面前,廉修杰骤然睁开双眼,他猛地直起腰往后退,正撞在书桌上面,随后连人带桌地翻倒在地。
  屋内一连串巨响,顿时惊动了外面的护卫,立即便有人过来查看,却被阳焱抬手挥退了。
  呼哧
  没有人说话,屋子里只有廉修杰一个人剧烈的喘息声。
  他的脸色惨白,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来,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地上。
  那些汗珠就像他方才经历过的无数次真实得可怕的梦境,每一场里面都伴随着的那些鲜血,从热的慢慢变冷。
  其中一滴落到了手背上,廉修杰猛地全身一抖,慌忙将之甩去,又抓起衣袖反复擦拭了好几遍,直到没有了那种湿润的感觉才力竭地停下手。
  上百场极度真实的梦境,每一次他都变成受害的人,最后痛苦地死去。
  这便是阳焱想让他体会到的,人之所以会肆无忌惮地伤害别人,无非是不能感同身受罢了,若是将两者的位置调换过来。
  施害人变成受害人,去亲自领会到他们的痛苦,他们还能做到毫无顾忌地对人施虐吗?
  阳焱希望他不会,如果到那种程度他还不知悔改的话,即便这次任务失败,他也会亲自了结了他,叫他不再有机会去害人。
  焱~哥~过了很久很久,廉修杰才缓过一些来,不过那些痛苦的感觉却没有那么容易消退。
  他的声音飘乎,缓缓地抬起头,双眼无神,像幽魂一样看向面前的来人,带着几分惶惶地问道: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看来还不算没救。
  阳焱在心里想道,反问:你自己亲身经历过,你认为呢?
  这果然是你搞的鬼,廉修杰苦笑,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
  如果没有自己去感受过,他依然可以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地下令夺去一条条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