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园、魏旭两兄弟几乎是同时喝道:“胡说八道些什么!”
小自在天的三个人没说话,只是一脸凝重地看着唐时。
是非第一次主动说话了,“不知道唐时师弟凭借什么来判断,这一个石像是天海山的前辈?”
在这种时候,遇到石像会走路这种神奇的事情,不该是大家一起来先解决了这威胁的吗?怎么一个二个都在听唐时废话?
雪环拿着剑,听了唐时的话之后,那手一直抖,似乎害怕极了。
唐时眼角余光一扫她,又将目光转回到是非的脸上,这玉面僧人凝视着自己,眼底平和一片。
这个时候的唐时,并不能确定是非是不是跟自己想的一样,只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在进入黄土城的时候,雪环就已经有些很异样的举动了,在刚才,唐时便发现她的眼神落在那个雕像一向的东西上,想必有什么古怪。
之前印相之死,多少都要归结到雪环的身上去,可以说她是个相当危险的人物,未必是她要主动去害人,可是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用别人的性命来拯救自己。
那也许只是一种人性之中的自觉,在没有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唐时并没有资格去指责雪环什么。
他现在看向那石像,道:“你们看着石像的手掌,只有这手掌很奇怪……”、
相当奇怪的手掌,如果说这是一个雕像,那么这雕像的右手,似乎是按照另一种规格制作的。
之前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唐时竟然发现,可见他观察力不一般。
正如之前蒋继然讽刺的那样,修为微末到极点,心思也跟他修为一样细微。
众人看向那石像的手掌,已经很自动地退开了几分,配合的默契很自动就出来了,所有人都对这东西抱着警惕。
“这手掌,像是没有被黄土遮掩的。”齐雨田终于说了一句。
他之所说,正是众人所想,当即就有人道:“见鬼了,先动手再说!”
唐时正想说不能这样莽撞,没有想到那人已经出手了,不是一脸阴冷的蒋继然又是何人?
飞仙派的大弟子,当真厉害。
秦溪不知道为什么冷笑了一声,竟然直接拔剑,扫向了刚刚出手的蒋继然,两剑相交,顿时便听得一声巨响,之前蒋继然发出的剑气,竟然直接化作长虹,斩向了那塑像。
“你!”秦溪只拦住了蒋继然的剑,却没有拦住他的剑气,顿时一阵脑极。
情况变化得太快,让人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唐时整个人都还是愣愣的,便感觉到自己身边一阵香风拂过,雪环竟然已经飞身出去,一剑斩向了那雕像的手掌。
整个过程之中,所有人竟然只能看着,不是无法动弹,而是雪环太快——
这个速度,完全超越了一个筑基期修士的极限!
“飞影符!”蒋继然寒声咬牙道,在他话音落地的时候,雪环已经得手了。
也不知道雪环的剑到底是碰到了那雕像的哪里,只听得“叮”地一声轻响,便有一道幽蓝的微芒落入了雪环的手中,雪环凌空一转身,就已经站在了那雕像的头顶,冷视着众人,再没有了之前那害怕的模样。
唐时暗道一声好狠,这女人这一路根本就是装着过来的啊!
什么叫做装逼,这才是真的装逼好么!
唐时多多少少还是料到了一些的,可是别人就不一样了,脑子一瞬间短路,只知道愣愣地看向雪环。
雪环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时整个脑子里所有的细胞都开始疯狂运转,想到方才雪环握进掌中的东西,似乎是从那雕像的手中拿出来的,而之前蒋继然出要取那雕像的手掌,却被秦溪拦住了——秦溪!
忽然之间,亡魂大冒,唐时只觉得自己自己脸颊旁边一道冷光过来,他抬手一握,几乎被削掉半个手掌,然而转瞬之间,唐时身体之中那种狠辣的本性就被激发出来了,他眼神一冷,翻手一推,就有一把雪亮的刀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秦溪没有想到她竟然还是个深藏不露的,当即“咦”了一声,似乎有些惊讶,而后道:“想不到!”
唐时简直能吐出一口血出来,这些二逼货为什么总是要针对自己!
好歹是同门师兄弟,为什么第一剑就刺他?!
暴走的唐时,两片薄薄的嘴唇上下开合,像是在念诵着无声的咒语,其实他不过是在吟诵“大雪满弓刀”一句,唯一的攻击技能就这么一句,不用这句,死路一条!
大雪,满弓刀!
雪,六角的雪花出现在刀背上的时候,唐时的手就已经往前递去了,灵活的手腕一阵翻转,那柄不大的刀绕着秦溪的剑就是一阵转动,只听到一片尖锐刺耳的声音,而后却是极度的冰冷。
从唐时的刀开始,结冰!
秦溪立刻觉得自己手中的剑冷得握不住,他在对唐时动手的时候是有着自己的私心的——按照他们之前的计划,唐时这样的拖油瓶应该丢给别人,或者随便找个人搞死他。
秦溪本来的任务是掩护雪环走,顺便搞死这一群人之中的一个,可是如果攻击唐时之外的别人,他可能会被缠住,甚至是反攻,根本无法立刻逃走,也就成为了雪环的垫脚石,最适合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唐时。
更何况,唐时是正气宗想要杀的人,当初天海山答应了正气宗,要将唐时交给他们处置,如果现在秦溪杀了唐时的话……
秦溪已经能够猜到之后的结局,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天海山跟正气宗之间必定有这么一场冲突,而他……
只可惜,现在唐时太碍事了。
这个人的碍事程度已经让秦溪的杀心达到一种顶点,然而现在他没时间去杀唐时,更不知道唐时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是练气期七层,怎么可能挡住他方才那出其不意的一剑?
带着这样的疑问,秦溪抽剑了。
因为一旁的雪环已经开始了大动作,那戒环一样的微芒从她的手中激射而出,撞在了地面上,紧接着一阵滔天的蓝光起来了!
蓝,碧海一样。
在这千沟万壑小荒境的黄土城之中,竟然大海一样的蓝光出现,他们的头顶还是肆虐的沙暴,现在却完全体会不到之前的那感觉。
无数的蓝光,像是无数从地上生长起来的树木,几乎将所有人笼罩在了一片蓝色的森林之中,抬眼看不到天,只有蓝,低头看不见地,依旧只有蓝。
这场景,让人心神为之震撼!
小荒境之中,在这样黄沙茫茫之处,竟然会出现这样奇丽壮阔之之景,即便是蕴藏了无数的危险,也让人不得不贪看。
秦溪的剑已经抽走了,唐时的刀也这样消失了。
都不见了,只有这铺天盖地的蓝。
众人无法自制地沉醉于这样漂亮纯粹的蓝之中,几乎要迷失自我,唐时只觉得自己脑子里迷迷糊糊,可是因为右手手掌刺痛,还有自己清醒的意识。
几乎只是那一瞬间,他就已经感觉到了——这出现的无数蓝光有问题!
唐时一掐自己的手掌,鲜血落在地上,渗进下面的黄土之中,他一下清醒了,就在这个时候,他耳边响起了梵音。
飘飘渺渺,影影绰绰,像是来自很远很远的天边,像是蒙在纱里,又像是沉在水里,那种感觉极其美妙。
伴着这梵音,唐时看到自己眼前的蓝光逐渐地消退了,准确地说,不是消退,而是——被逼退。
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蓝光长鲸吸水一般回缩到了落在地上的那一枚戒指上,紧接着刚刚才醒悟过来的众人听到“咚”地一声巨响,却是方才那石像不知道为什么倒下了,正好砸在那戒指上,顿时齐齐四分五裂。
所有人无言了。
唐时正看得发愣,便感觉到手掌还在疼痛,流血不止,他低头看了一眼,随手一个止血法诀出去,竟然不管用。
这个时候,众人才注意到,手握念珠的是非身上一阵金光消退,只不过他脸色似乎更白了——这一点只有唐时注意到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蒋继然的剑就已经横在了唐时的脖子上,“说,他们到哪里去了?”
“他们”指的,自然只能是已经在方才那一片蓝光之中无影无踪的雪环和秦溪。其实蒋继然第一个对唐时发难,是很正常的,因为现在天海山的人就剩下唐时一个,他们是一个门派的,若说是唐时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才是一点也不相信的。
蒋继然很想直接对唐时严刑逼供,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是小自在天的和尚,这种事情是万万不能够做的。
按理说蒋继然不该有忌讳,毕竟现在他们的确面临一个很奇怪的困境。
他们根本就是摸不着头脑地乱走,可是雪环和秦溪却像是早就计划好了,也知道些别的。
兴许,唐时知道些什么呢?
只可惜,这一次他们真的是高看了唐时了。
齐雨田犹豫了很久,还是站出来给唐时说话了:“方才我看那秦溪竟然一剑刺过来要夺了唐师弟的命,若不是唐时兄弟见机得快,现在怕已经人头落地了,我想他们应该不是一伙儿的,不然他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了。”
这话里的道理是相当浅显的,可是蒋继然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明明他已经发现了那雕像上面的戒指,正准备动手了,却被人拦住,被雪环抢先了。
想必秦溪雪环二人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那戒指,一开始没有,兴许只是想趁机找个没有人的时候 动作吧?
现在秦溪和雪环手中握着怎样的秘密,根本没有人知道。
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们会遇到什么事情,或者根本是不是有宝藏的地图?
——这一路上,雪环的表现终于被众人慢慢地回想起来了,这个时候他们才意识到雪环根本不简单。
跟众人不同的是,唐时虽然也对雪环的行踪很好奇,可是他更希望他永远不要遇到正气宗和天海山——遇到他们,就代表着自己很可能死。
唐时一脸的无所谓,现在他手上还滴着鲜血,身体之中的灵力几乎要被抽干了,连站着都很勉强,更不要说是还手了,他相当光棍地站在那里,任由蒋继然的剑搁在自己脖子前面,差一点就要隔断血管。
现在唐时是天不怕地不怕,不说身体之中的灵力枯竭,就是他现在是实力的全盛状态也未必能够抵挡蒋继然全力一击。方才能够从秦溪手下逃过性命,根本只是巧合。
秦溪没有想到自己反应很灵敏,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还有别的术法傍身吧?
“我并不知道雪环师姐和秦溪师兄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掌门给过他们什么消息,反正我是没有的。蒋师兄,你且看看我这手上的伤,要他们跟我一伙儿的,能差点削掉我整个手掌吗?”
唐时差点就成为残疾人了好么?
简直觉得蒋继然的智商一定是被人割了拿出去喂狗了,怎么能够蠢到这种地步?
唐时那一脸无语的表情显然深深地刺激了蒋继然,让他差点没握稳剑。
小自在天的印空这个时候终于说话了,“你们道门中人,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吗?人家跟那两个人根本没关系,还拿剑指着……”
印虚悄悄拉了拉印空的袖子,示意他声音小一些。
印空这声音瓮声瓮气的,感觉像是从胸腔之中出来,言语之中一副责怪的意味。
不过唐时觉得他这句话的威力其实很大——地图炮啊!
这货直接说“你们道门中人”,一句话直接无差别攻击了整个“道门”,也就是修道的,整个灵枢大陆大多都是道修,这攻击范围真是大了去了。
唐时心底一下就乐呵了,眼底也悄然溢出几分笑意来,不过没出声。
蒋继然郁闷得厉害,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收了剑,只道:“你最好与那两人没有关系。”
这一下,整个气氛才真正地缓和下来。
唐时松了一口气,原本以为自己是很光棍的,根本不在乎生死,可是在蒋继然的撤开了之后,他才感觉出自己背后湿了一片。
“你们看头上……”
齐雨田忽然一指天,众人随着他动作一抬头,竟然看到之前还笼罩在城池上空的沙暴消失得干干净净。
那天空一下干净了,只不过还是灰色的,然而这样的铅灰色比起刚才那种混杂的土黄色已经好多了。
众人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方才那蓝光上去,似乎将上面的沙暴冲散了。
这个时候,是非再次说话了——这人一般不说话,说话的时候都不一般
“千沟万壑之中有隐藏的小地方,方才那一只戒环,想必就是钥匙了。那沙暴,兴许只是幻象。”是非停顿了一下,而后走向那雕塑,众人都不敢靠近,生怕这其中还有什么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