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久没有回家了,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要不你陪我回去一趟?”陶文婉打断他的话。
赵钰不可置信的看向陶文婉:“师姐......”
“怎么,你这么久没有回苏州,不乐意陪我回去么?也不需要待多长时间,我只是想......回去看看。”
“好!好!我陪你回去!”
赵钰说着就要忙不迭的去对面车站买票,一辆货车冲过来,陶文婉赶紧把他拉回来。
“你看看红绿灯好不好!”陶文婉吓得魂飞魄散,急得跺脚。
赵钰知道自己鲁莽了,也知道是师姐故意说要回去的,为的就是成全他的心意,确实不应该不看红绿灯的。
自己如今身上责任很重,要传承师父的技艺,要把灿美的品牌做大,还要保护师姐呢。
他回头:“师姐,对不起。”
陶文婉一愣,也知道刚才自己反应过激,收回掐着他手臂的手:“以后过街小心点。”
“嗯,好!”
两人都不再多话,买了从南京到苏州的车票。
这么多年了,真的要回苏州了。
其实前几年他偷偷溜回苏州的时候,也曾在苏州逗留,只是......他不认为那是回去。
人倒是回去了,心还飘着的落不到实处。
这次和师姐一起回苏州,他心中有种无言的雀跃,终于要回去了!
南京到苏州不远,一路上赵钰都没再说话。陶文婉也明白他的心情,也没有说什么。
汽车驶进苏州城区,赵钰的目光没有离开过窗外掠过的风景。又是几年没回来了,这里变化很大。
车停在了苏州汽车站,赵钰提着行李,招了一辆出租车,两人坐上车。
“两位要去哪儿啊?是来旅游的?要不要我给你们介绍一家酒店,那里不贵,环境好,就在这附近,大床房就150,早上还有中式早餐,你们肯定会满意的。”
“麻烦你,载我们去横泾公墓。”陶文婉柔声说道。
司机一愣,便一句话不再说,黑着脸开车去公墓。
今天生意不好,还想着拉两个游客去酒店可以拿点回扣的。没想到这两人行李都不放,直接去公墓。
不过横泾公墓也算是不错,可以赚点车费,只是从那回来可能会返空车。
赵钰知道,这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就是陶文婉了。
他什么都没有对她说,她也什么都没有问过他,全程两人没有什么交流,可她就是明白他心里最想去的地方。
这样的人,他还能说什么呢?
此时,已经越来越靠近他最想去的地方,他却也依旧一句话都不说。
甚至......他也怕陶文婉跟他聊什么,因为此刻他已经用尽所有的力气不让自己哭出来。
他的手死死抓着座椅,肩膀似乎在微微用力,以致于身体都有些微微发抖。这是他欠师父的,他必须去做。
陶文婉似乎什么都明白,一路上只是偶尔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司机闲聊。
对方得知她是本地人,也就放松下来。
本地人刚回来就去扫墓这种事情虽然不常见,却也可以理解。
到了目的地,司机把车开到位,让两人可以尽可能少走路。
“谢谢你呀,这是一百块钱不用找了,如果你愿意在这里等我们,待会我会除了车费再给你一百,我们不会耽搁太久的。”
司机一见对方大方,原本觉得晦气,又担心回去返空车,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陶文婉便带着赵钰往山上走。
“我也有两年没来了,之前我把自己关在家里的那段时间,给师父扫墓是我出门的唯一理由。如今我去了南城,师父也寂寞了,好在......”她看了一眼赵钰:“这次把你给带回来了。”
赵钰没看她,或许是没敢看她,总之听得肩膀又是一抖。
两人继续往山上走。
很快找到地方,赵钰走近了,心跳加速。
那是汉白玉的墓碑,上面写着四个字:谢青之墓。
墓碑上只有这四个字,再没别的了。
却让赵钰看着特别震撼。
他愣了几秒,扑通一声直接跪下。
“师父,不孝徒儿赵钰回来了......”
第360章 谁的功劳
其实, 陶文婉在刚刚跟赵钰重逢的时候就想要带他回一趟苏州看看师父的。
这两年里,她也无数次的起过这个念头,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一方面是赵钰心里的心结未除, 只怕来了也无济于事,另一方面,师父只怕也不想看见一个还没有成事的赵钰。
所以陶文婉就一直等。
直到前不久的戛纳电影节,赵钰终于可以独当一面,独自设计制作旗袍,无论是款式做工,还是各种细节, 他都是当之无愧能成为谢青正式出师的徒弟,那一刻, 陶文婉就有种感觉,是时候了。
而这次, 当赵钰和她一起来到南京, 为接下来的威尼斯电影节寻找面料,他欲言又止的时候, 陶文婉就知道,就是今天了。
一切都恰到好处, 当初出走离开的少年, 如今回来的时候已经人到中年。可只有陶文婉明白, 此行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对已经去世的师父谢青来说有多重要。
师父把他们两个当成自己的子女来培养,传授了自己独有的针法, 对她和赵钰都寄予厚望。
所以当初师父在赵钰走了以后,才会那么耿耿于怀,那么自责。
今天,赵钰终于回来了,虽然已是天人永隔,可毕竟他还是回来了。
而且,不是作为一个生意人赵钰,不是什么工厂的管理人员赵钰,而是旗袍人赵钰。
相信师父若是在天有灵,也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此时的赵钰跪在谢青坟前,泣不成声,这些年来,他回忆过去,其实只能想到一些大概,只能想起师父教他的那些话,可三人相处的点滴细节却不知时间太久,还是不敢记起,通通都变得非常模糊。
此时,他想起来了。
师父最喜欢喝的茶是峨眉毛峰,可师姐却总喜欢给他买西湖龙井。师父不敢说什么,转身却又告诉他自己最爱的其实不是龙井茶。
还有师父喜欢吃荤菜,师姐却觉得师父年纪大了,不让他吃太多大鱼大肉,师父总会在被师姐背后吐槽。
这些小细节一点点的从心底涌了出来。
为什么从前的他只看见师父的严厉,却看不见他们相处的温馨......
他竟然忍心一走了之,音讯全无。
不知道他刚走的那些年,师父和师姐都是怎么过的。
此时,他心中有悔恨,有懊恼,可是更多的却是压抑多年的思念。
他待他如子,他又何尝不是在心里把他当成了父亲。
这些,也就只有陪在身边的师姐能懂了。
身旁,陶文婉也默默跪下,轻声细语的说道,“师父,我把赵钰带回来了,他如今已经出师,将来成就一定不在我之下,你放心......”
说到这里,她也有些哽咽。
赵钰抬起头,看着跪在一旁的陶文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一种冲动。
他的手伸过去,抹去她脸上的眼泪,牵住了她的手。
陶文婉低头看向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赵钰嗓音还带着哭过以后的沙哑。
“文婉,在师父坟前,我不敢说谎。我想跟你在一起,已经很久很久了......文婉,之前你过得太苦,余生我们一起走,好吗?”
陶文婉原以为自己听见这些会觉得意外,可心却骗不了人。师父面前,她也不敢撒谎。
她看了他半天,终于点头:“好。”
......
两天以后,陶文婉和赵钰回到南城,在回去之前,特地回到南京,跟钟文的妻子见了个面。按照钟文的要求,他们没有为他妻子量身,只能通过目测的方法测量尺寸,好在她半年前做过旗袍,有一定尺寸可以参考,而且她生日当天也可以进行修改,所以难度还不算太大。
方灿灿在南城一直焦急等待,因为这次云瑶参加威尼斯电影节的旗袍究竟做成什么样,谁都不知道,也不知道陶文婉和赵钰去南京找布料究竟是否顺利。
好不容易把两人盼回来了,方灿灿的心思全在布料上,也没发现这两人有什么变化。
“陶老师,赵老师,你们去南京情况如何呀?”
赵钰笑容特别灿烂:“你看看这两块布料如何?”
他说完,从包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两块布料。不仅方灿灿,高定组的众人都围了过来。
当他拿出来的一刻,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面料?”
“这是刺绣吗?”
“不......不对,这不是绣上去的,这图案竟然是织上去的对不对?”
“不太可能,织上去的图案能有这么精美吗?”
“我只想问这闪闪发光的......究竟是用什么材料织上去的?”
“这两块布料真的要做成旗袍啊,我的天,那得多漂亮!”
赵钰这才解释道:“这是南京云锦,是丝织工艺的巅峰之作,而这两块云锦是金线、银线和孔雀毛、各种兽毛掺在一起织成的,两块总共花了半年时间才织成。”
半年......
众人又惊掉了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