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很快前来向他们的大小姐报道,林宪已经在他赶来之前,利落地套好马车,驾车到院门口,倚着马车车厢静静等着了。
对于林宪的这一番操作,鹿鸣和鹤音皆表示,叹为观止。
总觉得她们大小姐好像无所不能。
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快要升级为小迷妹的两人站在院门口依依挥别了缓缓远走的黑色马车,折身正准备回院里,摩拳擦掌想着做些吃食好等着大小姐一回来就能吃上,院门还未关上,斜刺里伸出来一只手,飞快挡到了两扇门中间。
“等一下!”一声低喊紧跟着从门外传进来。
鹤音忙停下关门的动作,额头立时被吓出了一层冷汗。
从门缝里认出外面的人,鹤音把门打开了些,皱眉轻斥了一声:“白露,你太莽撞了,手臂不想要了不成?”
白露伸手一推门板就准备进来,鹿鸣见状忙伸手把鹤音拽得后退了一步。
院门这下被推得直接敞开,白露抬脚飞快从外头进来,反手又关上门。
“砰”地一声响。
鹤音还有些惊魂未定,刚刚要不是鹿鸣拉了她那一下,这会门板估计已经撞到她额头上了。
鹿鸣这下是真的有些怒了。
“白露,”她抬高声音喊了一声,眼底也彻底没了笑意,“你过来做什么?”
“给你们看样好东西。”白露说着把左手的袖子撸起来,露出手腕上一个赤金手镯,上面点缀着几粒红宝石,在阳光下有些晃眼,“昨天城主把我跟霜降分给了二小姐,这是二小姐赏我的,说是每一个到她院里伺候的侍女都有,你们大小姐有没有赏你们什么啊,也让我来开开眼。”
看着白露一脸的得意,鹿鸣和鹤音对视一眼。
感情是来跟她们炫耀的。
见鹿鸣和鹤音不语,白露转了转手上的镯子,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在两人面前展示了一边,语气微嘲:“不会什么也没有吧?”说着又顾自点点头,“不过也是,大小从小在中秦那偏僻的小地方长大,听说小时候连吃饱穿暖都难,能有什么好东西。”
见白露话里话外对大小姐的贬低,鹿鸣本就脾气有些暴烈,抬脚就准备把白露给赶出门去。
鹤音站在她旁边,见状忙伸手把她给拉住,眼神示意:“白露过来应该不止是为了炫耀镯子这么简单,先看看她过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鹿鸣忍住心底的怒气,对着白露这个模样实在笑不出来,只冷冷回了一声:“是吗,我们大小姐的确没有这样的镯子,也没赏我们什么首饰。”
这句话说出口,她忍不住就想到了昨天那铺满了整张床的金叶子金铢还有金银票,要是都打成这样的镯子,差不多一个小屋子都能给塞满了。
鹤音则是想到了今早给大小姐梳头时,无意间打开的首饰盒。琳琅满目的翡翠宝石玛瑙,连金首饰都是用了最繁琐的工艺,像白露这个赤金镯子这般手艺粗陋的,连放在首饰盒的资格都没有。
她们虽然都没有得到大小姐赏,但只要自己往后尽心侍候,自然能被大小姐看在眼里。
何必眼皮子浅到这种程度。
但现在,她们还真得装的眼皮子浅些。
白露见鹿鸣和鹤音僵着脸俱是死死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得意一笑:“其实你们想要也不是不可以,只看你们两个有没有心了。”
鹤音闻言跟鹿鸣悄悄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色后挑眉看向白露,“这又怎么说?”
“很简单,你们俩附耳过来。”
鹿鸣和鹤音乖乖朝白露走近了两步,脑袋往前伸了伸。
白露朝四周看了一眼,凑到两人耳边,张嘴:“你们只需每天向我们二小姐报备大小姐她这一天里都做了些什么,包括说了什么,看了什么书,又做了些什么。只要做好了,好处绝对少不了你们的。怎么样,不难吧?”
鹿鸣垂在衣袖内的手紧紧握住。
鹤音抓住她的手,掩去眼底的沉凝,“这是二小姐吩咐你的?”
白露眼睛转了转,“哎呀,你们只说要不要做?”
鹿鸣张嘴正准备说不,鹤音忙先一步开口打断:“这事得容我们想一想。”
“那得想多久?”白露皱眉,“这事还需要考虑吗,跟着大小姐没前途的的。”
“明天,明天我们就给你答复。”鹤音伸手伸出一根手指,“明天的这个时候,你再来找我们。”
白露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那好吧。”说着转身拉开门离开,边走边小声嘟囔着,“这事还需要考虑,真是两个胆小鬼!”
人走门关上,鹿鸣和鹤音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这下被白露搅和得也没心情去小厨房弄吃的了,两人沉默着回了房间,反锁上门。
鹿鸣先忍不住开口:“鹤音,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刚才为什么阻止我啊?难不成你还真准备背弃咱们大小姐不成?还是你爷听信了白露的那番鬼话?”
鹤音眉眼平静地看了鹿鸣一眼,“当然没有。”
鹿鸣忍不住踱了几步,烦躁地揪了揪头,“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鹤音拍拍身侧的座位让她坐下,“我想的是,先不要一口回绝,等大小姐回来,咱们把这事原原本本告诉她,看看大小姐有什么对策。若是我们方才直接一口回绝,白露转头又去找别的下人怎么办,你可别忘了,这院子里可不止你我两个下人,其他人虽然没有办法时常侍奉在大小姐身边,但只要有心,总能探听出来点什么。你觉得其他人也会在面对那赤金镯子的时候没有半点想法吗?”
鹿鸣听得愣了愣,良久才点点头,对上鹤音的视线,“你说得对,是我想的太过浅薄了。抱歉,我方才也是气急了。”
“咱们都是为大小姐着想,有什么抱不抱歉的。”鹤音朝鹿鸣笑着摇摇头,“虽然仅仅只跟大小姐相处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但我觉得大小姐比起二小姐要好多了。起码大小姐高兴的时候就是高兴,不高兴的时候就是不高兴,不像二小姐不管高不高兴都端着一张笑脸,私底下的手段却狠辣得很。而且,你不觉得大小姐很厉害,好像什么都会吗?”
鹿鸣颇有同感地连连点头,“不过,”她皱了皱眉,“鹤音,你怎么知道二小姐私底下手段狠辣的?”
“我也是无意中听说的。还是三年前,那时候二小姐才七岁还是八岁来着,容主子在生辰宴上送了她一只长着白色长毛,眼睛是碧绿碧绿的小奶猫,有天负责照看二小姐那只猫咪的侍女因为拉肚子,忘了给关猫咪的笼子上锁,等回来现猫不见了。二小姐知道后二话不说直接就让人把那侍女关在了养猫的笼子里。一个大人,塞在笼子里动也不能动,不给饭吃不给水喝,白天在太阳底下暴晒,晚上又下了一场大暴雨,等第二天有人去院子里看的时候,人都已经蜷缩在笼子里死了。”鹤音说着自己先忍不住抖了抖肩膀,“后来我每次看二小姐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就忍不住打寒战。”
鹿鸣听得也忍不住咋舌,“后来那侍女的尸体呢?总不能毁尸灭迹了吧?”
“这我也不知道了。”鹤音摇摇头,“只知道二小姐那院里好像什么都没有生过,从头到尾那位看守猫咪的侍女都不曾存在过一样。不过我猜,应该是容主子出手了。”
“那,这件事城主大人那里也被瞒住了?”
鹤音一脸讳莫如深地摇了摇头。
两人同时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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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黑色马车缓缓出了城主府大门。
尚不知自己的两位侍女正被人重金利诱的林宪透过车厢的玻璃窗,淡淡瞥了眼前方不远处的华丽车驾和前后随行的护卫队伍,叫住车夫:“去天赋测验处有几条路线?”
正疑惑于自己驾着的这辆马车明明没有刻印阵法却又出奇平稳的车夫闻言一愣,忙恭声回道:“回大小姐,一共有两条道,一条近些但其中有一段路较窄,一条远些但平稳。”
“二小姐这是走哪条?”
车夫看了眼前方正在缓缓转向的车驾,“二小姐走的是大道。”
“那我们走另一条道。”
车夫挥鞭的手顿了顿,虽然心底有些奇怪,但还是临时转了向,拐到另一条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