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我们立刻派人去那神医请过来。”侯府夫人立刻转身看向自己的丈夫。
定远侯面上也是一喜,他是不喜欢那个奕世子,还有他的世子妃。但这位奕世子的人品,他也素有耳闻,既然是他说的,那肯定是不错的。
只见定远侯看着裴风胥问道:“奕世子在信上可说了,那位陶神医是住在何处?我离开就着人去请他过来。”
“奕世子说,那位陶神医是早就已经隐居避世之人,脾气有些古怪。他早就已经立下规矩,只有闯过他所设下的所有机关,顺利见到他的人,他才会出手医治。只怕……请是请不动的,我们得带着云舒过去。”
定远侯夫人闻言为难道:“可我们云舒现在的状况……哪里受得住这一路长途漫漫的颠簸,难道就不能先试一试吗?”
“这一点奕世子也不是没想过,他在信上说了,之前他在陶神医那里请他解毒的时候,跟他相处了一段时间,深知他的脾气,若是贸然去试,万一惹恼了他,他死也不肯再给云舒医治的话,那就麻烦了。那陶神医的规矩就是,要医治的病人亲自站在他的面前,这个规矩多少年了,始终都没有变过,当初奕世子也是亲自去见的他……”
定远侯和定远侯夫人听完这一番话之后,对这个陶神医反而更有信心了。若不是真的有真材实料的人,哪里可能有这样大的规矩。这个陶神医规矩这样严苛,想必医术定是非常好的,非是一般的大夫可以比拟。
也就是说,他们云舒的腿真的有希望可以好起来了!
“那……明天我就带着云舒前往大顺去。”定远侯下了决定,就冲着这‘神医’的名头,无论如何自己也要试一试。
“好,伯父,那我跟你一起去。”
“我也去。”侯爷夫人道。
“你就别去了,路途遥远的。”定远侯劝道。
“不行,我一定要去,我留在这里只能更着急,还不如让我跟着一起去。”
“也好,那就一起去吧。”夫人一直都极为疼爱云舒,若是将她留在这里,只能等休息,只怕日日都是心焦难熬。
定远侯夫人立刻着手吩咐下人去准备行李、套马车,而裴风胥则跟着定远侯一起去了齐云舒的房间。
进去房间,只见齐云舒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看着头顶的床帐,眨都不眨一下,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只怕会以为躺在那里的只是一个活死人罢了。
“云舒……”
就连裴风胥开口唤他的声音都不由放得比以前轻了些,好像生恐惊扰了他一般。
这时候齐云舒终于转过目光看向裴风胥,却仍没有开口说什么。
只见裴风胥走到齐云舒的床前,“我们打听到大顺有一个被誉为‘神医’的大夫,他或许能医治你的腿,只是他早已避世而居,而且性情古怪,恐怕不能轻易请到北於来。我们便想着带你去大顺看看……”
“不必麻烦了。其实我们都已经心知肚明,我这腿是治不好了。你不该让奕世子和世子妃知道的,不过是……给他们徒增烦忧罢了。”
裴风胥心里明白,齐云舒嘴上说,不想给欢颜和谢安澜两个人徒增烦忧,其实说到底还是担心欢颜会因为这件事而自责,这也是当初他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给欢颜的原因,云舒已然如此了,何必再让欢颜的心里不好受,就算告诉她也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
只是没想到那个赵茹晗竟是跑去找欢颜的麻烦,云舒的事情也就瞒不住了她了。
“你既然不想让他们担忧,就该努力地让自己好起来,这样他们才能……放下心中的……包袱。”
鉴于定远侯还在旁边,裴风胥也不敢把话给说得太白。
“我好不起来了,好不起来了……”齐云舒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苍凉,“又何必再折腾。”自打自己受伤到现在,也有几个月了。一开始的时候,自己也认为没关系,会治好的,天下间那么多大夫,难道还找不到一个能治好自己腿的吗?
可是这几个月来,父亲光告示,整个北於,能来的大夫全都来了,能找来的名医也全都找了,一个个都是满怀信心地而来,垂头丧气地摇头离开。一次次地经历希望、失望,失望……希望,再到失望,一颗心已经疲惫不堪,他不想再折腾了。这么多的大夫都说自己的腿治不好了,那还有什么可坚持的?这么一直折腾下去,也不过是徒然惹人笑话而已。
要说笑话,只怕如今外面已经有无数的人在笑话自己了吧?曾经那意气风的定远侯嫡子,如今却只能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地躺在床上,定然会成为那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那些人坐在一起,难免要像模像样地喟叹上一句:“真是可惜了,曾经那么好的一个人。”
其他人也肯定是接连附和,感慨一番自己昔日的出色,再怜悯一番自己如今的惨状。好似一个个都感同身受地为自己着想一般,那怜悯同情之态,如同普度众生的菩萨一般。
可是心里呢,一个个只怕都暗自在看自己的笑话,定远侯独子又怎么样?衡华苑的佼佼者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躺在床上,连动弹一下都不能?还不如自己呢。
自己就只安安静静地认命也就罢了,何必再给他们增添什么谈资?
定远侯闻言在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其实他能理解自己儿子的心情,这几个月来,自己的这一颗心就从来没有落过地,时上时下的,连晚上睡觉都不安稳。
原本他觉得自己儿子的情况没有那么严重的,一定是那些大夫医术不精,所以不断地找更好地大夫来,结果每一个大夫给云舒看过之后,给出的都是一样的结果,也慢慢将他原本充满希望的一颗心给慢慢消磨了。
他知道自己儿子是怎么想的,若是这一次千里迢迢地去了大顺,却还是没能治好这一双腿,心中只怕更是懊恼后悔……
“你是大夫吗?”裴风胥紧皱这眉头看向躺在床上的齐云舒,“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人家既然被称为‘神医’,肯定有被称为‘神医’的本事,他连谢安澜身上的剧毒都能给解了,你怎么就知道他不能治好你的腿呢?”
“他是神医,可不是神仙。我的腿……那么多大夫都说了没希望,难道他真的是神仙不成?”
“云舒……”
裴风胥还欲要劝,可是齐云舒却闭上了眼睛,“你走吧,我想休息了。”
然后,无论裴风胥再说什么,齐云舒都不再理会他了。
定远侯将裴风胥送出去,轻拍着裴风胥的肩膀道:“风胥,云舒看了那么多大夫,都没什么结果,心情难免不好,你别介意。”
“伯父,您言重了。我跟云舒是从小到大的交情,跟亲兄弟一般,怎么会介意这个。我心里明白他的苦。”
虽然云舒不自傲,但他身为定远侯府独子,又兼具聪明才智,文武双全,心里难免是有傲气的。从来都是天之骄子的他,如今一下子跌入泥潭,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泥潭,他再怎么好脾气,也难免会心生戾气,尤其久病之人性情多会有些不善,云舒这般,他理解。
“但是伯父,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觉得带云舒去一趟大顺找那陶神医为好,怎么样也是一份希望。您和伯母要多劝劝他。”
但是齐云舒好像是铁了心一般,无论定远侯和定远侯夫人怎么劝都不肯听。
定远侯夫人急得没有办法,只要找到了裴风胥。
“风胥,你能帮我写一封信给……奕世子妃,请她来信劝一劝云舒吗?”
如今他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想来想去,怕也只有那顾欢颜的话,他肯听一听了吧?
虽然她是极不愿让自己的儿子再跟那个顾欢颜扯上什么关系的,但如今除了找她,自己也再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了。
大夫说了,这受伤的头几个月是最佳的治疗时机,越是往后拖,越是不容易治好。时间这样紧急,她也顾不得什么了。
其实这个事情,裴风胥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心里难免有所顾虑,但是如今既然定远侯夫人已经求到他跟前了,他怎好拒绝,而且他正好也在犹豫这件事,定远侯夫人这一来,也算是替他下了决定吧。
但是他的这封信写好之后,信封上写的却是谢安澜的名字。
谢安澜将信转交给欢颜的时候,欢颜看到信封上的名字,也就立时明白了裴风胥的用意。
虽然这信是写给自己的,但是他不想让谢安澜误会,所以在信封上写的是谢安澜的名字,这封信便是由谢安澜拆开,看过之后,由他决定要不要给自己。也省得他们夫妻两个因为这件事而生出什么嫌隙来。
“信……你要写吗?”
欢颜点了点头,“写。你来给我研墨。”
书房之中,欢颜伏案写信,而谢安澜在一旁帮她研墨。
信写好之后,欢颜还特意拿给谢安澜看了。
谢安澜见状淡淡一笑,“我没那么不信任你,你不必特意给我看。”
“夫妻之间理应坦诚相待,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更是由不得半点的马虎。”
若是不坦诚,再多的信任也会慢慢地消磨殆尽,所以这封信自己必须给谢安澜看。
谢安澜看过之后点了点头,“措辞很好,我相信齐云舒看过之后,会答应来大顺的。”
欢颜将信封好,递给谢安澜,“那就送出去吧。”
飞鸽传书,这封信很快就到了裴风胥的手中,又由他转交给了齐云舒。
齐云舒看过之后,果然答应了前往大顺去找哪位陶神医。
定远侯和定远侯夫人大喜,连忙吩咐下人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行李搬上马车,当天就启程往大顺去了。
“等风胥他们到了大顺的境内,成毅会带着人接上他们往陶神医那里去的。”以陶神医当初跟自己说的话来看,他应该不会离开当初的那个山谷的,去哪里肯定能找得到他。
“只是,陶神医的性子……自我那次闯过他的机关之后,不知道他对他的那些机关是不是作了变动。”陶神医那个人可不会在乎有多少人死在他的面前。
欢颜低头想了想,良久之后抬起头来看向谢安澜,“在齐云舒他们见到陶神医之前,我想去看看齐云舒。”
谢安澜稍顿了一下,随即轻握住她的手,“好。”
他知道,若不是因为那个特别的理由,欢颜是不会去见齐云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