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蒋青青一句话都没跟傅文清说,而傅文清却跟她表明了态度,那兰馨肚子里的孩子,他绝对不会留,而兰馨这个人也绝不会再让她在京城呆着了,等孩子落下之后,就会派人将她送去南方自己姑母那里,由姑母看着,让她再不能回京来。
而无论傅文清怎么说,蒋青青都没有应一句话。
马车终于到了傅府,蒋青青下了马车,一脸肃穆地进到了府内,因为傅夫人下令将这件事瞒了下来,所以就算是在傅府之中,这件事也只有她院子里伺候的那些人知道。
旁人的下人见了,只以为是他们家公子和少夫人吵架了而已。也是难得一见,自公子和少夫人成亲之后,两个人的感情一直都是很好的,这应该是他们第一次吵架吧,看起来吵得还挺厉害的,少夫人哭得眼睛又红又肿的。
蒋青青进了傅府之后,一路进了傅夫人的院子,而傅文清自然也是跟着一起去了。
傅夫人见着蒋青青回来了,不由松了一口气,之前看自己儿媳那般跑出去的样子,她还真有些担心,回来了就好。
“青青啊,你也别太责怪文清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一直都知道的。若是换了寻常时候,他哪里会做出这种不顾规矩的事情来,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喝醉了,你也就体谅体谅他吧。”
“母亲,我明白您的意思。只是……我想先问一问那兰馨。”
傅夫人有些愣怔,“你还要问什么?”
“母亲,子嗣乃是大事。不是光凭她空口白牙一说,就能定了血脉,去祭拜傅家祠堂的。母亲,我也不怕您觉得我是不能容人,可有些话我是不得不说,那兰馨从前不过是个浆洗房的丫头,她有什么本事私自从庄子回来,还顺利进了府中大门,甚至来到了母亲您的院子。还有晚上出来赏花?母亲,家中一应琐事我是不大了解,我且问问母亲,我们家竟是对浆洗房的人苛刻到了这种程度,白日里连一点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吗?”
这一字一句问下来,傅夫人也是变了脸色。方才情况那么混乱她也没有来得及去想,一开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被惊到了,后来又心生暗喜,想着虽然这件事不光彩,可到底是自己的孙子,后来又担心自己儿媳夺门而出,是回去娘家诉苦,那这件事传出去了,他们傅家的颜面也是保不住了。是以,并未来得及去仔细想这件事里的蹊跷之处。
此时听蒋青青这么一说,她也觉得这么就认定了那丫头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文清的,的确是太草率了些。
只见傅夫人点了点头,随即便是问蒋青青道:“那你觉得要怎么确定这件事?”
“先问问这位兰馨姑娘,是否跟其他男人有过什么来往吧。”
傅夫人一听这话,脸上的神情就更加严肃了,是啊,就算文清真的跟那个丫头有了一夜的肌肤之亲,那孩子也不一定就是文清的,只是……时间也这么恰好,应该不至于会出错吧。尽管她心里这么想着,可还是觉得再谨慎一些好,毕竟是有关傅家子嗣的大事。
“母亲,我想召庄子上的人来问一问,毕竟光凭她自己,肯定是不能再回到傅府来的。”
“好,我这就让人将庄子上的管事给叫回来。”
蒋青青敛衽给傅夫人行了一礼,“多谢母亲,那儿媳先回去洗把脸。”
“好,你去吧。”她这个样子,待会儿那管事的来了,也的确是不大好见人。
“等一下。”见青青转身就要走,傅夫人又突然想起了一件要紧的事情,“你方才是……回娘家去了?”
蒋青青何尝不明白自己婆婆话里暗含的意思,当即道:“没有,我去了欢颜那里。我不想让我家里人知道这件事,免得他们担心。欢颜也是个口风严的,不会往外传。”
傅夫人听了也就放心了,对于蒋青青并未跑回娘家诉苦这一点也是很满意,这件事毕竟是傅家的家丑,传出去,傅家脸上无关不说,老爷和文清只怕都免不了被同僚们议论。
蒋青青告辞之后,也便直接转身离去了,眼睛都没有往傅文清的身上瞟一下,傅文清暗暗在心中叹一口气,也跟着走了出去,傅夫人见状亦是满脸的无奈,儿媳这个心结只怕得要一阵儿才能解得开了。
蒋青青回到房间之后,立刻就吩咐侍女打水来洗脸,并且去重新换了一生衣服,只当傅文清不存在一样。
……
谢安澜一进到屋里,便觉得气氛有些压抑,欢颜坐在榻上,靠着软枕,微微蹙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而琼儿见他进来,则无声地给他行了礼,面上神情也是有些沉重。
“怎么了?这么愁眉苦脸的?”谢安澜在欢颜的身边坐下,看着她问道。
“今天青青来过了,生了一件大事……”
欢颜便是将今日之事都跟谢安澜说了,末了,欢颜轻叹一口气,“青青现在是憋着一口气,想要回去傅家整治那个叫兰馨的,等这一口气出完了,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决定。我了解她的性子,她说出‘和离’两个字的时候绝不是一时意气,就是因为太喜欢傅文清了,所以她才忍受不了傅文清跟别的女子有了肌肤之亲。我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傅文清并未真的跟那女子生什么。”毕竟当时傅文清喝得那么醉,也没有那个精力去……
至于落红……若是那个叫兰馨的女子真的是十分有心计的话,大概也有胆子弄出假的落红来吧?
“我也让成毅去帮忙查查那女子的来历吧,说不定能查出什么来。”
欢颜点了点头,“这样也好。”说着,叹了一口气,“本来今天静宜出考场,打算跟青青一起去接她的,可哪里想到突然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谢安澜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放心,冉修辰会去接她的。”
“既然青青不能去的话,待会儿我们一起去看看静宜吧。”
“行。”
谢安澜看着欢颜仍是愁眉不展的样子,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事情既然已经生了,总是会有解决的办法。”
说是这样说,欢颜心想,若是将自己放在青青现在的位置上,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待谢安澜洗了把脸之后,两个人便是往栾静宜那里去了。
冉修辰果然在这里,看静宜脸上带着笑意,看来考得应该是不错。欢颜实在不忍心破坏她的好心情。
但栾静宜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欢颜的异样,欢颜鲜少将自己低落的情绪展现在脸上,既然能让她这么满脸忧心的,肯定不是什么小事。
栾静宜将欢颜给拉到一旁,低声问道:“你怎么了?看起来忧心忡忡的,是不是生什么事情了?”
以她们三个之间的关系,欢颜自然不会瞒她,也便是把蒋青青那里生的事情跟她说了。
栾静宜听了立刻气恼道:“这个傅文清,他怎么能做这种事情?!青青多喜欢他啊,肯定会受不了的。”
“我劝了她几句,她准备先回傅府,去收拾那个叫兰馨的女子。反正这事情琢磨起来,那个叫兰馨的女子太不简单了,我估计是有诈,先看青青怎么处置吧。”
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栾静宜也没了喝酒庆祝的心情,甚至看到侍女将酒给端了上来,心头一阵儿不舒服,立刻吩咐她将酒给拿了下去。
冉修辰还不知此事,有些诧异地看向栾静宜,而谢安澜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并未说什么。
待欢颜和谢安澜离开之后,栾静宜才将这件事跟冉修辰说了,并且恶狠狠地看着他道:“以后你也不许喝酒了!”
冉修辰闻言一笑,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好,以后都不喝酒了。”
栾静宜气闷,“这叫什么事儿啊,就因为喝醉酒,被人给钻了空子,青青心里该有多难受啊。”
冉修辰没有吭声,这件事他不好置评,傅文清是个怎么样的人,他也是知道的,若非因为醉酒,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他自己心里想必也很懊恼。可对一个妻子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情,尤其是对蒋青青来说,她既然会跟静宜还有奕世子妃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那三个人肯定是志趣相投的,她这样的女子更难接受这样的事情。
而此时的傅府之中,蒋青青已经洗过脸、上了妆,又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回到傅夫人的院子里去。至于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傅文清,她始终都没有理一下。
庄子上的管事还没来到,蒋青青先叫了浆洗房的曲妈妈来问话。为了避免自己婆婆疑心,自己从中动什么手脚,所以一应事宜蒋青青都当着傅夫人的面来问,也求一个问心无愧。
“兰馨是十岁被买进府来的,一进来就去了浆洗房,到今年也在浆洗房做了四年时间了。我看她相貌不错,人也挺……聪明的,怎么至于一直在浆洗房,没有挪动过?”
这个兰馨一看就是个有心计的,再加上她长得不错,应该不至于一直都呆在浆洗房做活,她这般年纪轻轻的,应该有很多机会被挑选去别处当值,而她却一直留在浆洗房,想必其中是有些缘由的。
那曲妈妈脸上不由露出犹豫之色,有些话她不知道该不该说,若是被夫人和少夫人知道她们私底下排挤那兰馨,不知道会不会受到责罚。
蒋青青一脸肃色盯着跪在地上的曲妈妈,“吞吞吐吐的做什么?有什么就说什么?你现在要是不说,等以后我和夫人要再查出了什么,决不轻饶!”
曲妈妈闻言心中一抖,这才不敢再有任何迟疑,立即应道:“兰馨这丫头很有野心,一向瞧不起我们浆洗房的其他人。平日里得了机会就讨好在夫人和少夫人跟前行走的姑娘们,只是……姑娘们都不大搭理她。”
怪不得。蒋青青在心中冷笑一声,这兰馨聪明,可其他人也不是傻子。尤其是在主人面前行走的,哪一个不是心思玲珑,十分懂得察言观色,她越是这样,大家就越是看得清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样的人你若是帮了她,她将来爬得比你高了,说不定还会回过头来踩你,谁会去帮这样的人。
如此说来,有一件事就奇怪了。
“照你这么说,她看不起你们,你们应该也不大怎么跟她亲近了?”
“是。”那曲妈妈迟疑着应了一声。
“那她还能在浆洗房里安安稳稳待上四年,也是有些奇怪。”既然浆洗房的其他人也都看她不顺眼,她是如何能安然呆了四年的?
那曲妈妈一听这话,果然是面露迟疑之色,蒋青青又是沉声道:“有些事我和夫人要想查,那还是很容易的,你不说,别人也会说的。”
“那兰馨的背后有郑家小子撑腰。”
蒋青青闻言眉目一动,总算是问到点有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