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命运就是命运,哪怕他预知先机,哪怕他早有准备,噩耗还是如期传来。西征大军在河套败给匈奴,致使匈奴大军南伸至晋北、陕北一带,林老将军当场阵亡,其余儿郎为救他也尽皆战死,林将军被俘,如今生死不明,唯有林家幺儿守在后防,侥幸逃过一劫。好好的林家,顷刻间就濒临破灭。
皇帝并未把战败之责怪罪到林家头上,还送了许多赏赐去安抚林家的老弱妇孺,可林家的赫赫威名还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朝内朝外一片质疑之声。林家内部也乱了套,老太君和林夫人接连病倒,其余几房女眷撑不起场面,只知道哭,还有几个妾室偷偷收敛财物,趁夜跑了。
唯有林淡是家中最冷静的人。她来的时间不长,对林家谈不上感情深厚,可她既已成为原主,就该肩负起原主的责任。她知道林铁肯定没死,他是西征军的副帅,是林家军的灵魂人物,具有极高的价值,匈奴人不会轻易杀死他。如果现在就出发,日夜兼程地赶到边关,没准儿还能想办法救下林铁。
林淡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想到就做,当晚便简单收拾了一些细软,又从马厩里挑选了最强壮的一匹宝马,留下一封信便走了。她偷拿了林府的令牌,守城的侍卫不敢阻拦,立即开门放人,刚跑出去不远就看见一名男子牵着一匹马,站在前往边关的必经之路上,仿佛在等人。
“林淡,你果然离家出走了!”听见马蹄声,男子抬起头来,露出一张俊美无双的脸,恰是丁牧杰。
“你在等我?”林淡拉紧缰绳,缓缓停下。
“我与你一起去边关可好?”丁牧杰不答反问。
“我去边关救我爹,你去干什么?”林淡眉头皱得很紧,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丁牧杰哂笑道:“你孤身上路,又是女子,我不放心。林家对我有恩,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犯险,我与你一起去。”上辈子噩耗传来之后,林淡也曾偷偷离家出走,却被他及时发现带了回来,然后锁在后院,一锁就是五年。他的本意是保护她,不让她做傻事,到头来却成了逼死她的元凶。她家人俱亡又没有丈夫和儿女可以依靠,竟忧思过度,渐渐放弃了生的希望。
如今重来一次,他不会再阻拦她。她想做什么,他便暗中助她,她想去哪里,他便陪着她、护着她,总不会再让她孤孤单单的一个。
林淡扬鞭道:“你要跟就跟吧,我要赶路,没时间与你磨叽。”话落打马便走。
丁牧杰连忙追上。
…………
二人星夜兼程,一刻不停,三天便已走完一半路程。丁牧杰满以为自己是大男人,能多多照顾林淡,却没料反而拖了林淡的后腿。他的大腿内侧被马鞍磨破了皮,胯骨更是差点被震碎,一下马便瘫倒了,根本爬不起来。
林淡打来一些水让他洗漱,又跑去最近的城镇买了两张柔软的皮子,让他绑在大腿根。
“这样就不会磨破皮了。再坚持两天我们就能到边关。”她交代道。
“谢谢你。”丁牧杰跑到大树后面整理衣着,关切道:“你没事吧?”
“我从小练习骑射,早就习惯了。”林淡一边说一边处理打来的猎物。
看看她沉静的侧脸,再看看她干净利落的动作,丁牧杰满心都是挫败和羞愧。
林淡却不给他伤春悲秋的时间,催促他快些吃饭,吃完把篝火踩灭,攀上马背。丁牧杰尝试了好几次才艰难地爬上去,刚坐稳就觉得胯骨一阵剧痛,瞬间就想倒下。但是为了不让林淡小看,他硬生生忍住了,扬鞭呼和,仿佛精神极佳,跑出去没多远脑袋却开始发晕,虽极力抓住缰绳,依然摇摇晃晃地翻下去。
林淡心细如发,早就发现了他的异常,疾驰过去,在他落地的一瞬间将人捞入怀中,横放在自己的马背上。丁牧杰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艰难地抬起头,面红耳赤地向林淡道谢,林淡却看也不看他,手指含在嘴里打了一个呼哨,把跑远的那匹马唤回来。
两匹马并驾齐驱,速度丝毫不减,在路上扬起一道漫漫黄尘。
丁牧杰趴伏在马背上,耳边是风的呼啸,身旁是林淡的体温,内心却乱如一团麻。上辈子,他从来没费心去了解过林淡,只知道这人不通文墨和音律,是十分粗鄙浅薄的女子。如今他才知道,真正的林淡究竟是什么模样。她不粗鄙,相反还很潇洒不羁;她也不浅薄,相反还很勇敢无畏。她不是不好,只是她的好,没有人懂得欣赏……
上辈子,但凡他停下来好好地、认认真真地去了解林淡,都不会造成后来那个可悲又可笑的结局。
丁牧杰想着想着已是泪流满面,忽然听见林淡不冷不热地道:“到了下一个城镇,我便找个地方安置你。要么你在那里住一段时间,我回来的时候顺便接你,要么你自己雇一些镖师回京城。你一个娇生惯养的贵公子,又何必跟着我吃这种苦头。”
听了这些话,丁牧杰瞬间就伤感不起来了,内心还有种男女倒错的荒谬感。他总觉得自己是一个娇弱的娘子,林淡才是那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
“我想跟你一起去边关,没准儿还有帮得上你的地方。我虽然体力不行,脑袋却很聪明,你相信我。”丁牧杰努力展示自己的优点。
林淡漫不经心地道:“脑袋聪明会看上林菀?恕我眼拙,实在没看出来。”
丁牧杰:“……”
第63章 战神9
经过七天七夜的相处,丁牧杰总算可以确定,林淡是真的不喜欢自己。她举止洒脱,神情坦荡,见识还很渊博,与她聊天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当然,她性情总有些孤僻,想要引她交谈就必须找一个她感兴趣的话题,若是戳到她的痒处,那么你将十分幸运地见识到何谓旁征博引、字字珠玑。
丁牧杰越是与她相处,就越是被她吸引,想起前世,心中简直羞愧欲死。该有多大的脸,他才会以为如此优秀的一名女子,竟会爱自己爱到无法自拔,更为了嫁给自己使出那样下作的手段?若非情势所逼,她原本应该有更好的归宿,是林菀害了她,也是自己害了她。
很多时候,丁牧杰都不敢去看林淡的眼睛,因为它们太清澈明亮,仿佛一面镜子,映照出他丑陋不堪的内心。但更多时候,他又会情不自禁地去看林淡的眼睛,因为它们太深邃幽暗,仿佛一片夜空,蕴藏着无数秘密。
七天对丁牧杰而言十分短暂,似乎眨眼就过,对林淡来说却像七年那般漫长。看见近在咫尺的西征军大营,她不由长舒一口气,打马疾奔过去。
“军营重地,闲杂人等免入!”守营的士兵举起长矛,神情戒备。
“我乃林将军的嫡长女林淡,这是我的令牌。”林淡解下系在腰间的令牌,远远扔过去。
士兵接住令牌仔细看了两眼,发现它竟是真的,连忙跑去军营找人。少顷,一名身穿银甲、长相俊朗的小将匆匆跑出来,语气急躁:“姐姐,你怎么跑来边关了?简直胡闹!”
“林清,你先让我们进去再说。”丁牧杰怕姐弟二人吵起来,连忙提醒一句。一个女子孤身赶赴边关的确是一件很冒险的事,难怪林清的反应会如此强烈。
“丁大哥你怎么也来了?”林清这才发现丁牧杰,表情更为惊讶。不过气归气,他可不想让自己的姐姐被人当猴子一般围观,于是立即把他们带进自己的帐篷,又命人打水过来给他们洗漱。
“父亲如今怎样?”林淡甫一入帐便开始打听情况。
林清红着眼睛摇头:“打探不到任何消息,也不知他如今是生是死。但莫戾已经发出战书,邀我们明天出战。我知道你担心父亲,可战场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我这就让人为你们准备饭食,你们吃过之后便赶紧离开吧。明日过后,也不知这边关还要死多少人。”
莫戾正是匈奴大军的统帅,林铁如今就在他手上。
听说明天要打仗,林淡非但不走,还果决道:“我要留下,如果能生擒莫戾,想来应该可以拿他交换父亲。”
这个主意林清如何想不到?只是莫戾武功十分高强,素有草原之狼的称号,又岂是那么容易被生擒的?父亲和老爷子与他交手无数回,也只是勉强打了一个平手而已。
“姐姐你别任性,赶紧回去吧!我知道生擒莫戾能救父亲,可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这些事你不要管,吃完饭我就派人送你们回京城。”林清站起身说道:“西征军失了主帅,已是群龙无首,我还要去主帐那边开会,选出新的主帅。丁大哥,麻烦你多照顾一下姐姐。”
丁牧杰连忙点头答应,面皮却微微发红。事实上,林淡根本不需要他的照顾,还要反过来照顾他。
“我与你一起去。”林淡紧紧跟上。
“姐姐你别闹,”林清回过头来,语气不知不觉竟带上了哽咽:“现在的林家是什么情况,你还不知道吗?祖父、大哥、二哥、三哥、叔叔、伯伯,都已经战死,父亲生死不明,林家只剩下我一个儿郎。我要保家卫国,我要拯救父亲,我还要把林家重新撑起来,你知道我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吗?我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照顾你,求你回去好不好?”
他毕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还未真正成长起来就先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又怎么可能以平常心对待。能耐着性子安抚林淡这么长时间,已经是他的极限。他浑身都在颤抖,一双眼睛布满红血丝,显然已许久未曾入眠。
林淡却丝毫没被他憔悴的模样打动,掀开帐帘径直走出去。
林清呆了呆,连忙去追,俊朗的面容被姐姐的任性气到扭曲。
主帐位于营地的正中心,又比其余帐篷更牢固,更宽敞,十分好辨认。林淡转了几个弯就已走到营帐前,听见里面有人说道:“林老元帅战死,林将军被俘,我是中军主将,在边关待了数十载,可谓战功赫赫,于情于理,都该由我来担当主帅。正所谓事急从权,如今大战在即,皇上来不及颁发诏令,我们先把事情定下来,莫要再吵。再吵下去天都快黑了,战略战策一概都无,明天拿什么打仗?”
又有一道浑厚的嗓音驳斥:“你怎么好意思来说这种话?日前林老元帅收到一封密信,言及莫戾已与东边的杨和部落暗中取得联系,将从后方夹击我军,让我军提前做好防备。虽然那封信来历不明,可老元帅依然做好了安排,命你死守后方防线,以免我军被动。可你为了抢夺战功,竟擅自离开后防,致使杨和部落偷袭成功,我军大败。这一切都是你的责任,你还有什么资格来当主帅?若是能活着回京城,我定要在父皇跟前参你一本!”
“那封信来历不明,我怎知道它是不是匈奴探子故意送来,好分散我军兵力的。若是信中的一切都是假的,左军和右军失去中军的支持,更要惨败!我自知有罪,这才想要担任主帅将功折罪。再者,这军营里还有谁战功比我更高,资历比我更老,武功比我更强?你若是能找出来一个,我立马退位让贤!”
林老元帅和一众林家儿郎全都战死,军中的确没有比这人更厉害的主将,倒叫反驳他的人无话可说。帐内陷入一片沉默。
林淡站在帐外听了一会儿,见林清追了过来,便压低嗓音问道:“他们说的密信是怎么回事?”
林清露出悲愤的神色,哑声道:“开战之前,祖父曾收到一封密信,说匈奴大军已与杨和部落勾结在一起,要夹击我军。杨和部落位于我军后方,素来为我军提供粮草、战马、净水、盐铁等补给,算是我大魏国的附庸。祖父派了斥候去杨和部落打探情况,虽然没发现疑点,却还是做了一些部署。里面这人是中军主将薛照,受祖父之命坚守东面,以防杨和部落真的打过来。可他好大喜功,不听安排,竟在开战后擅自来了前线,欲与左军和右军抢功,以致于杨和部落偷袭成功,我军溃败。我林家儿郎为了挽回败局,全都战死沙场,他反倒成了军中最有资历的人,此时不抢主帅之位,更待何时?只恨我年龄尚小,又无太多对战经验,服不了众,否则早就用枪挑了他,自己去争主帅了。”
“你不争,我争。”林淡当即走进去,一字一句道:“薛将军,你方才所言可是真的?”
“你是谁,如何进的军营?”众人惊怒不已,连忙叱问。
“我乃林淡,林铁的嫡长女。”林淡看向坐在主位上的中年男子,重复道:“薛将军,你方才所言可还算数?”
“什么算不算数?”薛照极想把这女人给绑了,再打上五十军棍撵出去。可她毕竟是林家人,又在林家几乎全都战死的时候赶过来,虽然于礼不合,却情有可原,他非但不能撵人,还得好声好气地对待对方,以免寒了其余将士的心。
镇守此处的军队明为西征军,实则暗地里都管自己叫林家军,可见林家人在军中的威望高到何种程度。他若是想顺利接管这支军队,就必须善待林家后裔。
“你能爬到如此高位,凭的是什么?”林淡又问。
薛照尚未开口,他的心腹便道,“凭的自然是实力。我们将军武功高强,悍勇无匹,放眼望去,军中没有比他更适合担当主帅的人。”
“可他害死了林老元帅!”庄王咬牙切齿地开口。他已经从一个小兵混成了左军副将,此次若非林老元帅拼死救他,他也不可能活着回来。
“我承认的确是我失职,可林老元帅会阵亡,难道不是被你拖累的吗?军中死了那么多将领,已是群龙无首,眼下我是唯一一个能扛起战旗的将军,若是把我也处置了,这场仗你们怎么打?谁有那个能力统帅万军?如今你们在这里讨伐我,根本就是本末倒置!”薛照有恃无恐。
林清一会儿看看薛照,一会儿看看庄王,眼里透着恨意。这两人都是害死祖父的凶手,他一个都不会原谅。
其余将领则分成两派,一派支持薛照,一派踌躇不定,仗还没打,气势就先垮了,也不知明天能不能赢。外面那些士兵比他们更颓丧,整个营地都笼罩在浓浓的萎靡之气中。
丁牧杰重生而来,自然知道结局。这场仗最后以惨败告终,除了临阵逃脱的薛照和他的亲兵,其余将士全都阵亡,甚至包括皇帝最宠爱的庄王。大魏国经此一役元气大伤,接连很多年无法振作。然而,薛照逃回去之后却并未受到惩罚,反倒胡编乱造一些话,把战败的罪名都推到林家人头上。反正大家都死了,事实真相已被掩埋,还不是凭他一张嘴随便说?
皇帝仁厚,并未怪罪林家的老弱妇孺,但林家的声誉却毁了个干干净净,这恐怕比杀死他们更令他们难受。而薛照投靠了太子,重又披挂上阵,成了御林军统帅,过得十分风光。若干年后,九皇子为了打击太子,命人翻出林家旧案,这才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哪里配当什么主帅,真正是踏着林家人的尸骨爬上去的卑鄙小人!
第64章 战神10
上辈子,为林家翻案的那个人正是丁牧杰,所以他最清楚薛照是个什么东西。但眼下他人微言轻,就算说出来,又有谁会信?最省事的办法自然是把薛照拉下去,换一个人当主帅,可是谁又能比他更有资历?
国不可一日无君,军不可一日无帅,说的正是如今这种情况。没有元帅指挥,原本气势如虹的林家军已颓丧至此,若是再不振作,明日那场大战必败无疑!思及此,丁牧杰开始迅速运转大脑,试图找到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却见林淡上前几步,徐徐道:“薛将军,既然你是凭自己的真本事在军中立足,那么我想把你拉下来,是不是也得凭真本事?”
“你说什么,你想把我们将军拉下去?哈哈哈……”不等薛照说话,他的心腹就先哄堂大笑。
林淡却半点不恼,继续道:“你方才说,若是能在军中找到一个比你武功更高强的人,你就立刻退位让贤,是与不是?”
薛照出身寒门,无权无势,能爬上中军主将的位置,的确凭的是真本事。也因此,他笃定道:“是,我向来言出必行,只要有这么一个人,我薛照立刻让出主帅之位。”
庄王睨他一眼,冷笑道:“说得好像这主帅之位早已经是你的了一样!若是没有林老元帅提携,你一个蓬门荜户出身的穷小子,焉能顺利坐上将军之位?你害死了元帅,害死了林家那么多好儿郎,却不自领罪责,反倒觊觎帅位,你这个狼子野心、忘恩负义的畜生,我不耻与你为伍!”
“你……”薛照猛地拍击桌面,表情狰狞,仿佛下一瞬便要暴起吃人。他最恨别人提他的出身,若非庄王是皇子,他早就在战场上放几支冷箭,把人暗杀了!
二人针锋相对的时候,营帐中的将领已自动自发分成两派,一派站在薛照身后,一派站在庄王身后,显得泾渭分明。唯独林清站在中间,不知何去何从。
林淡掀开帐帘,扬声道:“别吵了!薛将军到底配不配坐上帅位,与我比过才知道。”
“什么,与你比试?”大家全都惊呆了。
林淡讽笑道:“怎么,怕了?”
“你一个女人,跑到这里来胡闹什么!”薛照口气状似无奈,眼中却暗藏轻蔑。
“我是老爷子手把手教养长大的,算是他的入室弟子,我以同门的名义与你打一场,不算辱没了你吧?还是说你真的怕输给我一个女人?连女人都怕,你还谈什么统帅万军!”林淡继续用激将法。通过观察和探听,她基本上了解薛照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好大喜功,刚愎自用,最是看重自己的脸面和名誉,用激将法对付他,一激一个准。
薛照果然忍不了,拍击桌面怒道:“好,我便与你打上一场,只是输了以后你莫要哭鼻子!”
“姐姐,你在干什么,快随我出去!”林清急得眼睛都红了。他知道姐姐自幼习武,很有天赋,但是八岁之后,祖父便不再让她与林家的儿郎一块儿习武,说是大家都光着膀子,对她影响不好。后来她就在自己的小院习武,究竟练到什么程度,很少踏入内院的林清并不清楚,只听祖父常常夸赞她巾帼不让须眉,还说可惜她不是男子,否则又是林家的一员猛将。
这些话,林清只当成溢美之词听一听,并不相信自家姐姐真能胜过薛照。祖父毕竟是他们的亲人,看待家中小辈时难免带上一点偏爱的色彩,说出来的话就有些夸大其词。姐姐毕竟是女子,再厉害也只能对付普通人,又哪里是身经百战的薛照的对手?莫说薛照,这营地里随便拉出一个士兵,都能把她揍趴下!
林清越想越着急,上前几步便要去阻拦林淡,却被庄王隔开了。别人不了解林淡的实力,庄王却略知一些底细。林淡遇事沉着冷静,绝非那种口出狂言的人。最重要的是,她骨子里有一种十分凛冽的气场,全然不是薛照这等卑鄙小人可比的。
丁牧杰也很担心林淡,却又不忍心阻止她,只好添上一句:“你们点到为止便好,不要闹出人命。”
“我自然不会伤到林老元帅的嫡孙女。”薛照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走吧,去演武场。”林淡率先走出去,一众将领自然而然地跟在她身后,丝毫没意识到局面已经完全被她掌控。
一步一步登上演武场,林淡扬声说道:“众位将士,我乃林老元帅的嫡孙女林淡,今日在此与薛照将军比试一场,输了我自会离开边关,赢了,他座下的位置便要让给我,请各位替我们做个见证!”
一个女人竟然也敢挑战薛将军,还拿他屁股底下的位置当彩头,这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新鲜事,立刻便把周围的士兵吸引过来。他们冲着林淡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担心者有之,惊叹者有之,但更多的还是不屑者。军中将位如何能让一个女人来坐?这人难道得了癔症?若非她自我介绍,说是林老元帅的嫡孙女,早就有士兵跑上演武台把她架走了。
丁牧杰狠狠为林淡捏了一把冷汗,怕她惧于人言,无法从容应对。但出乎他预料的是,林淡自顾自地绕着武器架子走动,慢慢挑选兵器,全然没有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