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也不理会华不石,站起身来将那长剑拿到砧台边,道:“你们走吧,三日之后,再来取剑!”
二人告辞而出,走到门口之时,才又听见身后那中年大汉的声音:“加上这次修剑的费用,一共欠我三百五十五两白银,华公子莫要忘了!”
华不石回身一揖,道:“欧师放心,小可必不会忘。”
走出铁匠铺,看到华不石那副“债多人不愁”的悠然自得模样,杨绛衣心中一懔,暗暗下定决心:这辈子绝不能借钱给这位华大少爷!
回到了大街上,杨绛衣道:“这里就是你说过要带我来的有趣的地方?”
华不石道:“不是,我所说的地方另有所在。帮姑娘修剑只是在下略表歉意之举,这两日小可忙于琐事未能招待姑娘,贻慢之处请杨姑娘见谅!”
杨绛衣道:“哼,你说得倒是好听,也不知有几句是真话?”
华不石道:“小可绝不敢欺骗杨姑娘,想来是姑娘对我的误解颇深,但他日必能了解华不石的为人。”
杨绛衣道:“你的为人现在我就已了解了不少,不必多言,还有什么地方只管带我去就是了!”
华不石道:“小可遵命。”
二人继续前行,这次华不石并没有沿着大街行走,而是钻入了路边小巷之中,在一条条弯拐曲折的弄堂间穿行,甚至还穿越了几个宅院。杨绛衣初来舞阳城,本就不识路径,跟着华不石绕来绕去,没转多久就已经迷失了方向。
“你到底要去哪里,为何总是在这些小巷子里绕圈?”她忍不住质问华不石。
“不要着急,我们马上就到了。”华不石道:“爹爹命我不得出府,我也算是偷跑出来的,故此在这巷弄之间转上几圈,便是有跟踪之人也被我们甩掉了。”
杨绛衣连连点头,道:“本该如此,那鬼祟之人必行这鬼祟之事。”
对于杨绛衣的嘲讽华不石也不在意,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座宅院,道:“瞧,那里就是。”
这座灰朴朴的宅院很不起眼,座落在小巷的最深处,院墙不高,院门紧闭。在院门的上方挂着一块不大的牌匾,上面用狂草写着几个字:“恶狗别院”。
华不石走到院门之前,指着那牌匾对杨绛衣道:“这四个字是我亲手所书,怎么样,有没有觉得笔走龙蛇,气势极是*人?”
杨绛衣翘指赞道:“这牌匾果真是不错,若是写得让人能够看懂,那便更好了!”
此时,只听得“吱呀”一声,那院门从里面被人拉开。
“公子师父!”
却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由门内蹦了出来,一张圆圆的苹果脸白里透红,十分可爱。
“公子师父,你好久不来,可想死灵儿了!”小女孩一把抱住了华不石的手臂,便如小鸟依人一般,神色之间显得极为亲密。
华不石面带笑容,道:“我出了一趟远门,故此这几日未能前来,但也是时时想着你们,特别是灵儿你,想来你的轻功又有进境了吧!”
“那是当然!”小女孩得意道,“昨日在梅花桩上,朱师兄都抓不住我了!”
第十二章 三日之约
华不石笑道:“你诸位师兄里就数朱洪轻功最差,你胜过他有什么希奇?”
“可是人家真的很努力在练习呢!”小女孩一嘟嘴,仿佛就要哭了出来,却忽然抬眼看到了站在华不石身边的杨绛衣,道:“这位姐姐好漂亮,难道是公子师父的夫人?”
华不石脸上一红,道:“灵儿不要胡说!她是华山派的杨绛衣姑娘。”
那灵儿却“嘻嘻”一笑道:“公子师父可是从来没有带过外人来这里呢!”
华不石面露尴尬之色,对杨绛衣说道:“这小姑娘名叫白奕灵,算是我的弟子吧,她年纪太小嘴无遮拦,请杨姑娘不要见怪。”
华不石的弟子?
杨绛衣心中颇为惊奇。这个叫灵儿的小女孩刚才从院门内跃出之时,杨绛衣便已看出她的轻功极有根基,而且身法灵活,显然身负不错的武功。而手无缚鸡之力,连走路都笨手笨脚的华大少爷怎么会是她的师父?若是让这小姑娘和华不石动手,只须一个照面这大少爷恐怕就要趴下。
见杨绛衣未曾言语,华不石道:“杨姑娘,这里不是说话之处,我们进院中去吧。“他转过脸吩咐那小女孩:“灵儿,到后面去叫你几位师兄一同到客厅来!”
客厅很小。
在屋子中央摆着两排木椅,上首是一张方桌,四壁上空无一物。
杨绛衣坐在椅子上,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间没有任何装饰的屋子,在她想来江湖帮派的客厅似乎不应该如此寒酸才是。
华不石却是一副洋洋自得的表情,就好象他是一个国王,正端坐在富丽堂煌的宫殿之中招待邻邦来访的使节一般。
灵儿有四个师兄,很快他们就依次走进了客厅,给华不石见礼。这几人均十分年轻,看起到都不满二十岁的模样。与白奕灵有所不同的是,这四位师兄对华不石表现得非常尊敬,眼神之中甚至带有几分敬畏。这种敬畏杨绛衣很熟悉,就是那种名门大派之中,弟子们对授业恩师最为典型的态度。
华不石将这几人一一为杨绛衣引见。
大师兄俞千里,身材高挑,有几分书生气质,穿一袭白色长衫,显得颇为潇洒飘逸。
方脸大耳的壮汉是二师兄,名叫朱洪。此人手脚*,手臂上青筋暴起,面容却透着憨厚。
三师兄西门瞳的身板极为瘦弱,一身黑衣,面如美玉,若是让他盘起发髻套上红妆,想必会是一位绝世美人。
四师兄厉虎却是一位凶人,乱发篷松,面无表情。其他人都未携兵器来此,唯有他的腰间插着一柄无鞘长剑。杨绛衣乃练剑之人,自然对那柄剑多看了两眼。见那剑的剑柄和护手倒是正常,只是剑刃比普通长剑宽阔得多,却又极薄,锋利之处流光游动,显是一件不同寻常的利器。
从这几人的举止行动之间,杨绛衣便能看出他们皆非武功平庸之辈。这倒也并不奇怪,想那华不石既是恶狗门的少掌门,其手下自然都会是经过精挑细选之人。
令杨绛衣有些不解的是这几人虽个个强悍,但是所散发的气息却各不相同。一般在同一门派之中的师兄弟,因为传承的是同一脉的武学,所练习的内力心法即便是稍有差异,亦不会差得太远。因此但凡是名门大派中的弟子,其气息均会相近,而且越是气功练到高深之处,就连气质观感都会近似。这便是一些有经验的江湖人,往往能一眼就看出某人出自哪个门派的道理。
而这几位师兄弟,身上散发的气息却南辕北辙,截然不同,显然修习的内功绝非是一脉相承。
杨绛衣随即便已释然。这恶狗门是江湖帮会,并非是正宗的武林门派,这几个人多半是带艺来投,在拜入恶狗门之前就已经有了不错的功夫。而这华不石乃是一介无能之极的恶少爷,又怎会真的传授他们内功。那所谓师徒之称定是这华大少爷依仗着权势,将这几人硬行收在门下,时时叫出来显摆罢了。
念及此处,华不石在杨绛衣眼中的形象便显得更加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