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不石一脸怒气,说道:“我收了银两,帮你们城主府训练斗犬,若是公主真被饿死了,你尽可以找我问罪,但现在要如何训练,却是得由我來作主!兰儿小姐若非要插手,你们‘万金堂’的这单生意我吠天楼便不接了,你只管把公主带回去就是!”
他说着话伸手拉下机括,那训狗器械上的滚轮立时停住,再解下公主身上的皮带,把它放下地來。这大白狗今天开始训练还沒多久,体力尚佳,忽然间得到了自由,顿时跑向了它的主人,一头扑进城主大小姐的怀里。
司马如兰抱住公主,一脸疼惜之色,道:“好,你不肯训正好拉倒,我这就把公主抱回家去!”
华不石皱眉摆手道:“你快点把他抱走吧!”
司马如兰抱着大白狗就要走,但走出了几步之后,又回转过來,盯着华不石道:“我把公主抱回去,它不吃东西的病不会复发么?”
华不石虽然表面上怒气冲冲,其实内心并未当真生气,反而感到好笑。这位城主大小姐司马如兰,本是聪慧机智,十分理智之人,可是一到了这大白狗公主的身上,仿佛就变成了不懂事的小女孩,全然失去了常态,直把公主当成心肝宝贝一般。
他忍住不笑的同时,倒也有些好奇这位大小姐为何会如此骄宠这头大白狗,而且认定它不吃东西就会饿死。
司马如兰见华不石阴沉着脸不说话,又道:“我在问你话呢,我把公主抱回去,它不会有事么?”
昨日华不石曾哄骗说,公主若不训练厌食症便会复发,到时定是无药可救,一度把司马如兰吓得不敢把公主带回城主府,今日此事重提,华不石却已决定不再骗她。
只因为到了这时他已很清楚,如果这位大小姐只是害怕公主生病饿死,才勉强将它留在吠天楼,而不是真的想把它训练成顶极斗犬的话,日后一定会时时來干扰生事,他的训狗计划终究是无法顺利实施。
与其那样,不如现在一次解决问題,要么说服这位大小姐,要么就只能放弃训练公主之事。
他轻咳了一声,说道:“实不相瞒,公主不喜食物,只不过是因为平日里过于安逸,活动太少之故,你将它抱回去后,只要日常多让公主做些活动,想必就不会有大碍。”
听到了此话,司马如兰才舒了一口气,道:“原來你昨天所说的公主会旧病复发的事,全都是骗我的!”
华不石道:“在下昨日只是想留住公主,才未曾说明实情,请兰儿小姐见谅。”
司马如兰道:“算了,你反正也常说谎话,我早就知道,看在你让公主重新吃东西的份上,就原谅你了。”
她说着,便要抱着公主离开,却忽然听到华不石说道:“公主虽然能吃东西,不过……”
说到“不过”两字,这位大少爷却顿住了声音,不再说下去,其实是有意要吊起司马如兰的兴趣,让她忍不住追问。
果然,司马如兰才走出两步,又不得不调回转來,问道:“不过甚么?”
华不石道:“不过兰儿小姐有沒有发觉,公主先前每日懒怠不动,吃了又睡,其实内心十分忧郁,活得一点儿也不开心。”
司马如兰想了想,道:“公主平日里不想动弹,老爱睡觉,好象是不如小时候那般活泼。”
华不石道:“其实公主拥有成为一头顶级斗犬的潜质,就象习武之人,本來可以练成天下无敌的武功,但欠缺机缘,怀才不遇,只能庸碌度日抱恨终身。这等情形之下,它当然形态忧郁,又怎么活泼得起來?”
司马如兰瞧了瞧怀中的公主,那头大白狗“汪汪”低吠了两声,也不知是对华不石所说的话表示同意,还是想反驳这大少爷纯属胡说八道。
华不石接着又道:“经过近几日的训练,公主虽是吃了不少苦,可精神却比先前健旺得多,也不象原來那么抑郁,兰儿小姐想必也能看得出來。这自是因为它有了机会实现抱负,才会发奋图强,就如习武者有机会修习上乘武功,虽然辛苦劳累,却能够得到满足和快乐。”
听完了华不石的这一番话,司马如兰终于有所触动,只因为现在的公主精神确实比原來好得多,完全不似以前那种总是半闭着眼昏昏欲睡的模样。她对这头大白狗本就十分熟悉,自是立刻就能感觉得到。
此时公主又吠叫了几声,只因为它不通人言,并不知道华不石所说的是什么,如若不然,定然会忍耐不住,扑上去狠狠咬一口这满口胡言的大少爷。
其实这头大白狗之所以精神健旺,根本就不是因为“有了机会实现抱负,发奋图强”,而是华不石为了在训练时压榨出它全部的体力,一早就施用了提神兴奋的药物所致。
华不石望向司马如兰,从她的神情已经看出,这位城主大小姐已经有些被自己说动,又道:“在下久习医术,对于人兽的体质颇有研究,自信这几日给公主减少喂食,对它的健康有益无害,决计不至于有饿死之虞,却不知兰儿小姐为何如此担心,实令在下不解。”
第三百八十一章 名侠美人
华不石望向司马如兰,从她的神情已经看出,这位城主大小姐已经有些被自己说动,又道:“在下久习医术,对于人兽的体质颇有研究,自信这几日给公主减少喂食,对它的健康有益无害,决计不至于有饿死之虞,却不知兰儿小姐为何如此担心,实令在下不解。”
此时,司马如兰的眼眶却忽然有些发红,说道:“你沒有挨过饿,才会说得如此轻松,又怎么会知道沒有食物吃的苦楚和可怕!!”
华不石心中一动,问道:“难道兰儿小姐曾经历过沒有食物吃的境遇么?”
司马如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在我四岁那年,和爹爹,娘亲在一起,一个月都沒有东西吃,我娘就是因此而死的。”
“万金堂”富可敌国,堂主司马逐风乃是大仓城的城主,恐怕是天下最为富有的人,可谁会想得到,他的妻子,司马如兰的母亲,竟然是被活活饿死的!
华不石也不禁露出惊异之色,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原來兰儿小姐当真经历过这等事情,看來小可不应该提到这些,真是抱歉!”
在华不石看來,司马如兰对公主的骄宠真是过了头,尤其是这头大白狗一不吃东西便如此着急,抱着它到处找人看病的行为,简直是莫名其妙,令人难以理解。然而到了现在,他才明白了其中的原因。一个在幼年时就有过如此经历,因而失去了娘亲的人,当然会对饥饿抱有极大的恐惧,也才会做出这等近乎怪异的举动。
司马如兰道:“你用不着说抱歉,我知道你心中所想,定是觉得我对公主的娇惯有些不能理喻,对不对?”
华不石道:“哪有此事?公主确是一头难得的好狗,人见人爱,在下也对它颇为欢喜。”
此时大白狗正趴在司马如兰的怀中,低吠了两声表示回应,也只有它知道这位大少爷又在当面扯谎。
华不石叹了一口气,又道:“其实你我也可算是同病相怜,在下亦是自小丧母,而且自出生之日起,就沒有见过娘亲一面,只能画像上了解她的模样,要说起來比兰儿小姐还更加不如。”
华不石知道,若要让司马如兰放心把公主交予他训养,就必须解开这位大小姐的心结,而他用的方法也很简单。若要想要别人对自己说出真心话,最直接的方法,便是主动对别人敞开心扉,人与人之间友情和信任的建立,本來就是相互的事情。
司马如兰叹了一口气,道:“原來你和境遇也和我一样,难怪我虽然觉得你品行不端,说话也不老实,却并不是那么让人讨厌。”
“品行不端,说话不老实”实在算不得什么好评价,不过能让这位嫉恶如仇的司马大小姐不讨厌,对于恶名远扬的华不石來说,已是非常难得了。
“不讨厌”和“喜欢”固然还相距甚远,但既不讨厌,便说明她并不会排斥与华不石接触交谈,也就有了更近一步的机会。
华不石的心机和口才俱佳,在二人交谈之间,很快就从司马如兰的口中套出了她儿时失去娘亲的经历,以及整件事情的來龙去脉。
任何财富都不会全无代价地平白而來,即便是当年司马逐风在获得海盗王宝藏时,也经受过可怕的磨难。
司马逐风当年在少林寺学艺时,曾经过木人巷的十八铜人阵的历炼,手臂上印有“龙虎烙纹”,能有此殊荣的少林门人,近二十年來只有八人,在少林派数千的僧俗弟子之中可谓是凤毛麟角。
艺成下山之后,他仗剑行走江湖,行侠仗义,闯出了“江南神剑客”的名号,受到众多武林中人的钦佩,也搏得了美人的爱情。
司马夫人娘家姓温名真,在江南一带亦是一时无二的名人。其父温天寿,乃是杭州“飞燕门”门主,而温真在家里排行在二,上面还有一件大姐。温真从小修练武功,一手“飞燕剑法”亦是不凡,不过她的名气却并非來自于武功,而是因为她的姿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