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波乐多的那场犬斗与宝亮疾风之战是在同时进行,华不石未能亲眼观战,但是事后听到人们议论,那头波尔多身高四尺以上,乃是纯血的“法兰西狩熊梗”,与公主的血统相同,体型大小亦是近似,唯有不同是公主是一头毛色纯白的大狗,而波尔多的全身覆盖着金色短毛,外形十分威风。
根据观战者的述说,波尔多几乎在鸣锣开赛的第一时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对手,对面的斗犬尚未能做出反应就被咬住了脖颈,很快其喉管就被咬断,从而重伤败落。
波尔多今年才首次参加大仓城的斗犬大会,之前并沒有排名,法国船主戴高尔去年乃是用另一条狗参赛,排名亦是不高,今看却不知他从何处找來了这头如此厉害的斗犬波尔多。
以传言可知,波尔多不仅咬力惊人,而且速度亦是极快,比对方强得太多,才能三息之内就以压倒之势获胜。由此看來,它恐怕是此届紫霄大会极为强劲的黑马。
首轮战罢,紫霄大会的前七十名已然决出,第二轮的拼斗将在两日之后举行,际时仍是在赛前按抽签决定对手。而在首轮中失败的斗犬,接下來的比斗则只能争夺七十名以后的紫霄排名。
与下一轮拼斗有两日时间的间隙,本是应当让参赛的斗犬休整调养,恢复体力,若受了伤则须得加以治疗。不过对于仅用了不到十息时间就结束了战斗的宝亮來说,恢复调养似乎并沒有必要,更用不将治伤。所以到了第二天,华不石依然让它做日常的体能训练,以保持状态。
日上三杆,宝亮已在训练器械之上奔跑了半个时辰,已有些呼呼气喘,但依然四脚如飞。它如此兴奋的原因,一半是由于昨日的大胜,而另一半原因,则是因为要讨好站在旁边瞧看的海红珠。
相对于老是对它痛加折磨,又硬生生地把它和热恋情人公主拆散的恶少爷华不石,宝亮当然沒有多少好感,在它眼里,华不石大概和魔鬼也差不多,令它畏惧更甚于尊敬。但海红珠却不相同,这位美女姐姐从前每日都给它做全身按摩,乃是宝亮心目中的天使,也是它最为喜爱的人类。
海红珠的脸上,并沒有象宝亮一般的兴奋,甚至沒有关注为了取悦她而拼命奔跑的棕毛大狗,一双美目却瞅向站在一旁训狗的华不石。
“喂,我有话要问你,你可不准再说谎骗我!”她板着脸对这位大少爷说道。
看到这位海大夫人气势汹汹而來,华不石愕然道:“娘子这是说的哪里话來,为夫何曾对你说过谎?”
海红珠道:“就算你沒有说谎,许多事情故意隐瞒着不告诉我,却是更加可恶!”
华不石苦着脸道:“好罢,娘子有话尽可对为夫说,我答应知无不言,定然不做隐瞒也就是了。”
海红珠盯着华不石的眼睛,道:“我问你,你平日里总是吹牛说自己医术高明,连曹公子和朱洪所中的的那劳什子必死的掌毒也能解得了,难道就沒有办法治好你自己的病么?”
华不石皱起眉头,过了半晌才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既然已从兰儿小姐那里知晓了我所患的乃是‘乾元绝脉’,她想必也告诉过你,此病乃是先天绝症,在这世上尚无方法可以医治,所谓医术高明,也只能医病,而不能医命。”
海红珠道:“当真一点儿希望都沒有么?”
华不石道;“据实而言,说这病症全无治愈的可能倒也不尽然,只是希望确是渺茫之极,我等凡人实难对此有所奢望。”
海红珠的眼眶却忽然红了,道;“你若是死了,要如何安置于我?”
华不石微微一怔,说道:“华不石至少还有十年寿命,你我做夫妻的约定,也不过是十年而己。到时候我自会还你自由之身,还会留给你一些银两,再做些安排,让你和你的大哥度日无忧便是了。”
海红珠却忽然凤目圆睁,瞪着华不石,大声道:“鬼才要你的银两!你逼着我嫁给你,却整日对我不理不睬,这等生死大事也瞒着我,根本沒把我当成妻子对待!十年以后你倒是死了干净,我却要孤零零地在这世上度日,哪有甚么自由!”
她说着话,眼泪却已涌出,直从脸颊上滚落了下來。
华不石闻听此言,却是实实在在地呆住了。自从在舞阳城外见到海红珠第一面起,到后來与她成婚,直到今日此时,他都沒有想过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在这位大少爷想來,所谓成婚只是为了敷衍父亲的要求,他与海红珠所做的一笔交易而已,即便对她的所亏欠,也可以通过金钱银两來做补偿。
这笔交易从一开始倒也确如华不石所愿,海红珠成了他名义上的娘子,而他也成功瞒过了爹爹华天雄,获得了“恶狗门”的主事大权。只不过华不石算计得虽精,却沒有想到这个爱惹麻烦的小姑娘也是有感情的人,竟会爱上他这个一无是处的绔纨少爷。
第三百九十九章 故人来访
这笔交易在一开始倒也确如华不石所愿,海红珠成为了他名义上的娘子,而他也成功瞒过了爹爹华天雄,获得了“恶狗门”的主事大权。只不过华不石算计得虽精,却沒有想到这个爱惹麻烦的小姑娘也是有感情的人,竟会爱上他这个一无是处的绔纨少爷。
华不石几乎在所有的事情上都心计深沉,反应敏捷,唯有对女子的情感却迟钝得很,当初对杨绛衣是如此,对于海红珠亦是同样。
早先司马如兰曾对他说过,海红珠在一心一意地爱他,华不石还不肯相信,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这确是事实。
他喏喏道:“可是,我们这夫妻本來就不是真的,当初在大婚之夜所做的约定早就已讲好了,我自然不能当真把你当成妻子对待,你难道忘了么?”
海红珠的眼泪流得更甚,哽咽道:“我不管!反正我们已经成了婚,你就不能这般对我!我已经不可能再嫁给别人了,这辈子就只能跟着你,你不能扔下我不管!”
女人相比男人的优势所在,就是在有的时候可以不讲道理,她们言语和行事所用的逻辑,又与男人们惯常的逻辑大相径庭。对于一个又任性又不讲道理的女人,男人若想要与她提出以前的约定条款,试图指出她言语中的谬误,除了浪费唇舌,实在沒有甚么意义。
华不石即便对爱情迟钝,这个道理却还是懂的,所以此时他也闭上嘴并不出声。
在一旁训狗器械上奔跑的宝亮,眼见海红珠泪流满面地怒斥华不石,顿时义愤填膺,“旺!旺!”地冲着这位大少爷吠叫了两声,要为女主人壮一壮声势。只不过它对这位恶少爷毕竟深怀畏惧之心,这两声吠叫并不算响,被华不石目光一瞪,就立刻吓得缩了回去,不敢再出声了。
海红珠却大哭道:“你用眼睛瞪宝亮做甚么!连它都知道我说的话有理,你一个大男人却还不懂,你难道不觉得害噪么!”
宝亮是不是也认为海红珠的话有理姑且不说,华不石却是明白,这位海大娘子使起性子來,他实在有些惹不起,只得说道:“好罢,娘子想要如何就如何,要我怎样对你都可以,这总可以了吧?”
海红珠咬着嘴唇道:“你说的是真的么,可沒有骗我?”
华不石道:“我自然不敢欺骗娘子。”
海红珠道:“那好,不管你得了甚么病,死也好,活也罢,我们既然已经成了婚,我就要你象对待妻子一般地待我!”
她说出此话时,虽然理直气壮,但是一句话说完,却已经羞得满脸通红。海红珠本是在流泪哭泣,此时俏面之上梨花带雨,又飞起了一片红霞,实是惹人怜爱。
华不石望着这位海大娘子,眼神之间竟也有些痴了。
海红珠原本目光低垂,不敢去瞧华不石,但等了良久,却不见对方回答,抬眼看去,却见这位大少爷眼睛发直地望着自己,不由得嗔道:“你这般看着我做甚么,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这……”华不石一时语塞,说不出话來。海红珠虽然出身在乡下,但容颜秀丽,论姿色并不在沈滢儿或杨绛衣之下,只不过从一开始,华不石就把她当成了一个小妹妹,根本沒有想过,要让她成为自己真正的妻子。
可如今被海红珠这般当面逼问,“不答应”这三个字又怎么能够说得出口?饶是华不石百变成精,又有三寸不烂之舌,一时之间也僵在了当场,不知要如何作答才好。
海红珠见华不石支吾着不回答,一副困窘为难的表情,心中不由得由羞涩转为了恼恨,怒火熊熊燃起。她正要再次质问,却只见一名吠天楼的伙计走进院门,直朝着这边奔了过來。
有外人到來,海红珠只得把话吞回肚子,暂时闭嘴不言。而华不石一见有人到來,犹如遇见了救星一般,连忙迎上前去,问道:“前面可是有事情么?”
这位大少爷本就无法应对海红珠的逼问,此时正巴不得前面有事,也好借机逃之夭夭。
那伙计道:“回华少爷的话,前厅有一位客人來访,指名要求见您。”
“哦,去与他说,我马上就去见他!” 华不石说着,朝海红珠拱手道:“麻烦娘子帮忙照看一下宝亮,我到前厅去会见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