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殊甩着手中折扇:“本公子连八字都告诉你了,可是给了你逼婚的机会啊!明姑娘不珍惜一下?”
明微没搭理他,只将这八字掐算了一遍,忽然就笑了。
“倘若这真是公子的八字,那便是天生的富贵命。除了妻运不太好,这一生再顺遂不过,没什么可算的。”
杨殊扬了扬眉:“明姑娘这话说的有意思,什么叫倘若?八字还能有假?”
明微慢吞吞道:“公子或许不知,命与运是互相交缠的。命中有运,运中有命,二者相辅相成。命与运合不上,肯定有一方不对劲。我对自己的观气之术,还是挺自信的。”
意即,你这八字就是假的。
也是有意思,她生平第一次,遇到个算命给假八字的人。
堂堂命师,她这一算,可是千金难求。
到底是怕她逼婚呢,还是担心泄露某些东西?
“找到这样一个八字,不容易啊。既要年龄对得上,又要合上出身,还要与原定命格有一定的相似性。”明微点点头,“是个高手啊!”
她揭开香炉,将写有八字的这张纸焚了。
杨殊眨了下眼:“明姑娘这话的意思,本公子不大明白。”
明微看着他眉间的朱砂痣:“改命的人我见得多了,改到像公子这般,还是第一次见。这颗痣,点了很多年了吧?单是一个假八字,还不算什么,连面相也一并改了,才是高手中的高手。这让我更好奇了,到底什么样的命,值得如此费心?”
“哈哈,”杨殊把玩着折扇,“这么好一个逼婚的机会,明姑娘居然不要,真是伤本公子的心啊!”
满口谎话的人,明微懒得与他多说,起身:“我这人,不爱欠人情。杨公子这一算,暂且与你留着,哪一天你真想算了,再来寻我。”
走到门口,又停了下:“对了,阿绾姑娘的面相也挺有意思的,你们二人气运相交,看似凶险至极,却又暗藏生机。如此贴合的气运,一般来说,不是夫妻,就是亲属。”
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杨殊听得阿玄的声音:“姑娘要走了?”
“是,有劳了。”
“公子!”阿绾进来,期盼地看着他,“我还要去吗?”
杨殊拍拍她的头,笑吟吟道:“丧事暂时办不了,你不必再喝粥啃馒头了。”
也就是说,她还得去。
阿绾失望地叹了口气。
杨殊就道:“你方才说,想找个玄士来,学一学玄术。我觉得,也不必舍近求远了。明姑娘那般厉害,你随便学一些,大约就够用了。”
“我才不想跟她学!”
杨殊柔声安慰:“别置气。你要将她的本事都学到手,以后也用不着她了。”
阿绾这才喜笑颜开:“那我认真学。”
“这才乖。”
楼下传来喧闹声,杨殊推开窗,看到酒楼前停了几辆华丽的马车。
先下车的丫鬟个个俏丽柔顺,迎下来的夫人小姐,更是贵气逼人。
这些女子的出现,给长街添了一抹亮丽的风景,吸引了众多的目光。
她们当然不会这样任人观看,很快进了酒楼。
接着楼梯被踩响,女子的莺声燕语随之响起。
其中一个声音分外清亮快活:“哎,你不是表哥的护卫阿玄吗?难道表哥也在这里?”
杨殊推开门,缓步走出去,目光扫过这些风情各异的女子,含笑行礼:“原来是表婶与表妹来了。”
“真的是表哥!”祈东郡王有两名嫡女,说话的便是安乡县主。
另一位金林县主,抬眼往屋里瞧,掩唇笑道:“表哥在这里,与什么人相会?”
话刚说完,便被郡王妃轻拍了一下:“胡说什么呢?咱们出来踏青,到酒楼歇一会儿,难道你表哥不能来歇?”
这边郡王妃与杨殊说话,那边不知哪家夫人小声交流:“这杨公子看着挺正经的啊,怎么会有那样的坏名声?”
“大概是生得太好了吧?这眼睛一笑就像暗送秋波。”
阿玄听着,面无表情地想,那是对你们没兴趣。
第80章 激怒
“表哥若是一个人,那我要去讨杯茶喝!”安乡县主笑嘻嘻跑过去,探着脑袋往里瞧。
她今年不过十二,这样的行为做出来,只有孩子恶作剧的可爱,丝毫不觉得不雅。
只见这间屋子布置得简单雅致,一通到底,并无屏风等遮蔽之物。
屋里只有阿绾在收拾茶水,并不见客人。
看到安乡县主,阿绾低身行礼。
“真的没有人啊!”安乡县主失望极了,“还以为能看到和表哥相交的是什么人物呢!”
杨殊的扇子轻轻在安乡县主头上拍了拍,安抚孩子般的亲昵:“顽皮!不叫你见,自然是没得见。”
“这么说,表哥果真是来见人的?”
杨殊哈哈一笑,并不作答,对郡王妃拱手:“既然表婶在此,侄儿就不打扰了。晚些时候,再去郡王府拜见。”
郡王妃含笑:“是我们打扰了你。安乡,不要麻烦表哥,我们去那边坐。”
一众夫人小姐,越过他去了别的雅间。
杨殊站在一旁,送她们离开。
形容俊美,面带微笑,举止有礼,与传闻中那个浪荡公子判若两人。
于是,就这么短短的一个会面,又收获了数颗芳心。
若不是郡王妃在此,怕是要忍不住议论,黎家那桩官司,大约有什么隐情?瞧这杨公子眼睛规矩得很,可没有乱瞄乱看的。
杨殊回了屋,听得阿绾小声而气愤地说:“这是来捉公子的奸呢!真是无聊!”
“明姑娘呢?”杨殊问。
阿玄答道:“从另一边走了。”
杨殊甩了下扇子:“谁说我这表叔沉得住气?今日若是抓到我与她在此私会,我们的名声就不能听了。”
阿玄心道,是明姑娘的名声不能听了,公子您反正是没有名声的。
“使出这种手段,可见郡王心里发虚。”阿玄答得很正经,“既不敢与公子您真刀真枪动手,又不甘心什么也不做。”
杨殊点点头。
他约了明微出来,这件事本来就没打算隐瞒。
接人的马车,还有先前故意做出的亲密举止,就是要让盯着他的人看到。
但是,看到归看到,拿出来做文章,就不对了。
男女之事,再怎么折腾,毁的不过是名声,让他多点麻烦,并不能真的打击到他。
便是成功了,得到的还是太少,不过激怒他而已。
而现在,虽然没有成功,他也被激怒了。
倘若明微没有及时离开,母亲还没下葬就私会男人这件事,足以让她名声扫地。前些日子,她在灵堂做出的姿态,所博取的那点舆论,也全都毁了。
连带的,明三夫人的名声,别想要了。
母亲新丧,女儿就敢私会男人,那母亲会是贞烈女子吗?
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他身上的桃色传闻还少吗?
对明微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并不是真正的明七小姐,有那样的本事,不要那个身份过得也很好。
但对明三夫人来说,她将受到前所未有的抵毁。
杨殊叩了叩桌子,说道:“既然表叔这么闲,就给他找点事情好了。什么侵占良田、纵奴行凶,那些案子都翻出来吧。”
阿绾惊讶:“公子,这么做的话,等于把这件事摆上台面。万一打草惊蛇怎么办?”
“我们来东宁这么久,慢慢来也没见什么成效。”杨殊道,“是时候改换一下策略了。我们就在明面逼他,看他焦头烂额之下,会不会出昏招。”
阿玄谨慎地说:“是不是先告知蒋大人一声?”
“这些案子还不是要交到他手上?你去跟雷鸿说一句好了。”
“是。”
“阿绾,你也赶紧回吧,在明家一切小心。”
“是。”
……
阿绾上车时,明微正在把玩那枚金簪。
“这酒楼,是皇城司的据点?”
“你怎么知道?”
明微道:“连卷宗都放在这里,可见是个很安全的地方。”
阿绾没有否认。
“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被人捉奸,看来人家没把皇城司放在眼里啊!”
阿绾瞥了她一眼:“你不必煽风点火,公子已经决定反击了。”
明微一笑,将金簪合上,插回去:“其实变一变方式也好,既然缓着来没用,那就来点激烈的。忙中出错,才好下手,对不对?”
阿绾哼了声。
明微懒得与她争闲气,闭目养神。
不多时,马车回到明家。
明微进了余芳园,发现二夫人正在等她。
“二伯母。”她低身行礼。
二夫人扶住她:“快别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