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图离开,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想,这姑娘到底什么身份?越王府的侍卫对她很恭敬的样子,实在不像丫鬟,可越王府又没有别的女眷。
难道是那个越王的侍妾?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被侍卫当成半个主子。
他心中不免不快。
还没成婚就已经有了侍妾,那个女人还不肯跟他走。当他的王妃,不比进越王府畅快?
还有那个小子,身边的女人倒是个个都好,那个就不用说了,家里这个瞧着也比别人强多了……
……
阿绾回到后院,小彤迎上来:“阿绾姐姐,这么多东西,你怎么也不叫人帮忙?”
阿绾一边将画卷分给她,一边道:“我这不是顺便么?办完事正好经过铺子,就把这些画拿回来了。殿下那么挑剔,叫别人去看,等会儿又嫌弃裱得不好。”
小彤笑道:“也只有姐姐,能完全摸透殿下的心思。”
阿绾撇嘴:“我哪里摸得透啊!就他那喜欢受虐……”说了一半,她摆手,“算了算了,不提这个。殿下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书房里呢!”
“正好,拿去给他看一下,满不满意。”
两人去了书房,杨殊问她:“阿绾你怎么才回来?都这个时候了。吃过饭了吗?”
阿绾道:“在外头吃过了。傅先生最近不管事,可不就事情多了?”
料理完府里的眼线,杨殊身边的事她都交给小彤了,现下负责情报,每日忙得不可开交。
“那两位爷安分了,最近能有什么事?你啊,多顾着自己,成天比我还忙。”
阿绾说:“我们谁不是比您还忙?小彤的事都比您多呢!哪像您啊,天天不是钓鱼就是听曲。”
杨殊被她说得有点尴尬:“我要忙才奇怪吧?”
阿绾也就是随口一说,他要是忙了,宫里不得紧张?便道:“殿下早些休息吧,都这个时候了。”
“你也是,姑娘家别太晚睡。”
两人说了几句,将画卷留给内侍官来挂,阿绾便回去了。
小彤说:“今天叫厨房炖了羊骨,下面最好吃,姐姐要吃一碗吗?”
“好啊!”阿绾欢快地说,“你这手艺越发好了,回头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小彤嗔道:“姐姐怎么打趣我?要轮也是先你呀。”
阿绾摆手:“我啊,是不会出嫁的。”
“为什么?”
阿绾笑而不语。
待羊骨汤面上来,她陶醉地深吸一口气:“真香,还是你炖的好吃,一点膻味都没有。”
说到这里,她皱了皱眉。
小彤追问:“怎么了?哪里不好吗?”
“不是。”阿绾拿着筷子若有所思,“刚才回来的时候,我在路口撞到一个书生。之前没留意,现在一想,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他身上有一股味道,虽然已经很淡了,但总觉得有点熟悉。就像……”她的目光落在羊骨汤面上。
小彤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笑道:“莫不是才吃了羊汤吧?说起来,金明桥有一家羊汤做得好,炖得又软又香,殿下吃过一次,念念不忘。回头我也去吃一回,看看能不能炖出那个味儿来。”
她这一打岔,阿绾的思路也跟着跑偏了,不禁一笑。
也是,京城的炖羊肉十分出名,若是外地来的游客,怎么会不吃呢?
不过他的口音真的有点奇怪,乍听很标准,咬音却又带着刻意的味道。不像北边的,方言与官话差不离,一般能听出来。而南边人说官话,腔调通常很软,不是那个味儿。
真有意思,到底哪里来的人呢?
……
纪小五又被骗了一回,天亮就气呼呼地走了。
明微起来没看到他,问了纪大夫人才知道,有点为难。
“昨日吓到表哥,原想教他辨气之法当赔罪的,没想到已经走了。”她跟多福说。
多福道:“要不,奴婢跑一趟?”
明微摇摇头:“算了,下回再说吧。咱们的药丸子多准备两份,舅母送东西上山的时候给捎上去。”
“好咧。”
用过早饭,有内侍上门,说了贵妃生辰的事,请她到时候去赴宴。
纪大夫人备足谢礼,送走内侍,回来问:“是不是要准备寿礼啊?”
明微道:“自然要的。”
“要准备什么呢?”纪大夫人思索,“按我们东宁的习俗,一般送寿面,红枣,莲子这些,再打个金蟠桃。但我们要送进宫里,这样好像太土气了。”
董氏笑道:“寿礼不怕土气,有个好意头最重要。关键是,娘娘喜欢我们小七,送什么都会高兴的。”
按明微的想法,照常送就行了,偏偏杨殊说什么新意一点。
她想了想,说道:“宫里不好送吃食,舅母帮我打个金蟠桃吧?我再想想添点别的。”
“行。”纪大夫人知道她有主意,欣然同意了。
裴贵妃今年是整寿,肯定隆重。
她自己无所谓,杨殊不想丢面子,那就给他挣点面子好了。
第550章 寿礼
过了立冬,天气就冷了。
裴贵妃生辰宴那天,下了第一场雪。
雪并不大,星星点点,落地就化成了水滴。
明微进了宫,发现人不如想像中那么多。
安王妃小声和她说:“今年连万寿节都是从简,故而贵妃娘娘不肯大办,陛下只好同意了。”
明微心领神会。裴贵妃向来不喜欢出无谓的风头,太子与信王才废了多久,她这样大肆操办的,虽是皇帝的旨意,到头来名声还是落在她自己头上。
以前的贵妃,并不在乎名声。现在心中有了希望,想法又不同了。
不过,所谓没有大办,也就是排场没那么大。谁都知道,贵妃盛宠,外头不清楚,他们可都心里有数,两位皇子之所以被废,就是冲撞了裴贵妃,谁还敢让她不高兴?
贵妃的面子,就是皇帝的面子,有资格来的哪家敢不来?寿礼的也是个顶个地贵重、新奇。
其中越王府的寿礼最叫人惊叹,足有一人高的珊瑚,竟是七彩的颜色,抬进大殿,流光溢彩,夺人双目。
杨殊很是自得:“这是从南边货商手里收来的,这样的七彩珊瑚,只有南海浅滩才出。而且这么大,品相这么完整,便是南边也找不出几株来。”
皇帝手指点着他,说:“你还挺得意,前些天放出风声,整个京城的货商闻风而动,朕听说,市价都让你搅得上浮了三成。你小子,就不能干点好事?”
这话听起来像是指责,然而皇帝脸上带笑,显见心情正好,于是大家也配合地笑了起来。
坐在裴贵妃下首的惠妃笑道:“越王也是一片孝心。”
惠妃今日也是盛装打扮,但看起来很憔悴。
自从二皇子被夺爵,惠妃就病了。
她是潜邸旧人,与皇帝年纪差不多,眼看着五十了。这一病,整个人苍老不少,和裴贵妃几乎是两代人。
要说惠妃,早年也有过得宠的时候。当初皇帝还是赵王,因为与赵王妃合不来,倒是更喜爱几个侧妃。
惠妃性情柔顺,时常陪伴身侧,故而赵王嫡子一出,她便生了次子。
然而帝王身边,恩爱不长久,到赵王登基为帝,裴贵妃进宫,惠妃便退居其次。
随着年岁渐长,容色渐衰,恩宠也越来越少。
不过,皇帝还是念旧情的。有什么不会缺了她,便是二皇子犯了那样的事,也不过将她申斥了一顿。
笑完了,她道:“陛下,臣妾这里倒有一份寿礼,不见得多贵重,但胜在巧思,不知能否搏贵妃娘娘一笑。”
裴贵妃温言:“姐姐有心了。你身体欠佳,如何能操劳?”
惠妃含笑道:“操劳的不是我,是我这侄女儿。”她笑着拍了拍身边少女的手腕,“这些天多亏了秀仪,听说要给贵妃娘娘准备寿礼,她日夜苦思,才想了这么个主意。”
众人看过去,见是个清秀文弱的少女。十六七岁的年纪,皮肤白皙,五官端秀。
她一直安安静静的,大家还以为,是服侍惠妃的宫女,没想到是她侄女儿。
少女被众人看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柔声细语:“姑母病中,贵妃娘娘时时命人来探望,臣女不禁感怀娘娘善心。只恐才疏学浅,不能回报娘娘万一。”
裴贵妃目光温和:“温小姐太客气了,本宫只是尽本分而已。”
惠妃姓温,她的侄女儿,自是温家小姐。
皇帝问:“却不知是什么寿礼?惠妃这样说,看来有几分奇妙之处了。”
惠妃笑着看向温秀仪。
温秀仪起身:“陛下稍等,臣女这便展示。”
惠妃身后上来两名宫女,手里捧着一幅卷轴。
她们当堂将卷轴打开,却是一张百花图。
但见图中姹紫嫣红,繁花似锦,红蓝黄绿各种颜色层层叠叠,深浅不一,美不胜收,仿佛一眨眼,里面的花就会变成真的。
众人再仔细一瞧,这并不是画作,而是一幅绣品。
皇帝笑道:“温小姐真是巧手,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技艺,若是不细看,朕还以为这是一幅画。绣品有如此神韵,真是了不得。”
裴贵妃也赞道:“若是不说,本宫也以为是几十年经验的绣娘所作。”
杨殊看了看画,又看了看惠妃,说道:“这百花图是绣得很好看,但是说到巧思,从何说起啊?”
他目带挑衅,颇有几分“你这东西也敢跟我比”的意思。
温秀仪半低着头,回道:“越王殿下稍等,臣女这绣品其实只完成了一半,还差了一点。”
“哦?”